“都看见了?”
初九敛眉:“奴在屋内听见了。”
“那可有什么想说的?”
“奴年岁渐增,这些年公主在外受苦,也无从护主,一切仅凭公主令。”
庄妍音背着小手坐在亭中,支着下巴叹气:“实则吧是我多年未见你们,觉得你们长成了我如今不喜欢的模样,兴许没两年我便也看顺眼了。你今日护我有功,又一直待我忠心,遣走你我还怪舍不得的。”
初九双膝跪地:“一切仅凭公主,陈家已没,奴出宫也再无归所,公主派奴做什么奴都甘愿。”
庄妍音一时不知道陈家是什么由来,但也不好发问,听初九的语气想必是他原先的家。
她笑嘻嘻道:“你是不是学功夫了?”
“是,但只是皮毛,是这些年受人欺负,才偷偷学的。”
“那你留下来当侍卫吧,禁军每日晨间都有操练,我着人去知会一声,你早起去学,还可以住在鸾梧宫。”
初九眼眸一亮。
庄妍音第一次见他除了恭敬以外还有眼如星辰的时刻,十八岁的少年少有的激动,问她“可是当真”。
庄妍音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如月牙,稚嫩的人说着最肯定的话:“当然啦。”
“奴领命,必当不负公主所托!”
“也别奴啊奴的,侍卫如何称呼便如何吧。”
“属下多谢公主!”
……
庄舒容与庄威姐弟二人在今日便已经收拾行装各自出宫了,而在他们出宫不久,荣兰进殿来传话,说姚氏已自尽身亡。
庄妍音说不清心里的滋味,从没有想过自己有天也会掌权他人的生死荣华。但她与敌人势必只能留一个。
沈氏闻讯是高兴的,又听到庄妍音将两名男奴打发完,更是欢喜不已,饭都多吃了几口。
庄妍音也暗自高兴,傍晚用过晚膳,假装蹦跶进了沈氏的房间,见沈氏在看书,随意翻了几下便作无趣模样出来了。
倒是庄振羡得知她如今没了男奴,知道她好色惯了,塞了十名貌俊少年过来。
这些少年有的十几岁,有的跟她一般大。
她看得头皮发麻,只作嫌弃模样,说瞧不上眼。
向狄谄媚道这些原先是宴会那日庄振羡特地准备的,一直耽搁着,才拖到了今日。
庄妍音懒得多看一眼:“哪里来的哪里打发走,一个个长得磕碜。”
她从椅子上蹦起来:“父皇在做什么?”
“公主,皇上这个时候恐是招了美人侍奉。”
庄妍音不理睬向狄,蹦蹦跳跳往成乾宫去,也不管德子焦急拦着,径直往寝殿小跑,一路嚷嚷。
“父皇——”
“父皇——”
龙床上的美人云鬓乱洒,仓皇披上外衫,想怨怒却不敢,恭恭敬敬滚下了龙床。
德子吓得心惊胆颤:“小祖宗诶!皇上恕罪……”
庄振羡从前早经历过,倒不觉扫兴,只是觉得美人此刻搁边上碍眼。他一个抬眸示意美人先滚,朝庄妍音笑着招手。
“干什么这么急急忙忙跑过来?”
“那群奴才都长得不好看!”
庄振羡扶额,表示头疼。他看女人的水准还是比较高,男人还真不会看。
庄妍音把庄振羡拉下龙床,她当然不会像从前的“她”那般滚龙床玩,瞅了一圈,将人往书房带。
“父皇,女儿小憩时做了一梦。”
“什么梦?”
“我梦境里一头发花白的老叟拉我陪他手谈,你知道我哪爱棋,输了又醒不过来,他便考我问题。”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什么意思?他怎么将君放在后头,父皇不就是君吗!”
庄振羡很轻松地挑眉:“这话该是说错了,应是君为贵,社稷次之,民为轻。”
庄妍音:“……”
面上只能似懂非懂点点头。
“还有,什么是为渊驱鱼?”
庄振羡凝思片刻:“为一个名字叫渊的人赶鱼。”
庄妍音:“……”
向狄奴颜婢膝道:“皇上甚少显露才华,不想一出言便是字字独到,神仙见解啊。”
庄振羡愉悦地扬起笑,抱起庄妍音坐他膝上:“还问了你什么,难得父皇今日才趣颇浓。”
“广袁君三战失地的故事。”
这是方才她在沈氏的书上瞧见的,她一目十行,大周的字竟只跟繁体字一样,便也算都认得,大致讲的是一个昏君醒悟、奋发图强收复失地的励志故事。
庄振羡让向狄翻书找出来,他也不知道这个故事。
向狄哪里能一时找到,见庄妍音催得急,只得干冒冷汗。
她不依不饶,庄振羡只好道:“去传中书令入宫觐见,来讲故事。”
庄妍音:“俊吗?”
庄振羡略一思索,换了一人:“传礼部尚书。”
于是父女俩听了整整半宿的励志故事。
礼部尚书宋良显见他们打瞌睡,轻咳着提高了嗓门。
他兴奋啊!
皇上和公主都热爱学习了,不能让他们睡,他还可以讲通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