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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国公府作为开国功臣的子孙,自越国公高松寿以下,成年男丁均是官身,正室夫人也都是诰命。元日朝贺,百官命妇天不亮就得进宫,高三爷与高四爷虽然有心与高睦套近乎,也不敢在除夕多饮。为了留存体力应对次日的朝贺,越国公府还放弃了围炉守夜的习俗,饮过屠苏酒后,三房和四房就如同往年一样,打算返回自家府邸了。高三爷和高四爷辞别高松寿时,高睦也趁机来到了舞阳公主身边,低声提议道:“公主,我们也回去吧。”“回我们府上吗?”高睦肯定地应了一声。对于如今的高睦而言,只有去舞阳公主府,才是“回去”了。也只有舞阳公主,会对她说“我们府上”。“我们不在越国公府过夜吗?”舞阳公主有些犹疑。听父皇之前的意思,她必须与高睦一起在越国公府过年,如今来都来了,年夜没过完,就急着离开,父皇知道了,又会怪罪高睦吧?“不用留宿。”高睦大约猜到了舞阳公主的顾虑,解释道,“明晨元旦朝贺,五鼓之前,我就得进宫,公主也需要去东宫朝贺太子妃。按品大妆,颇费功夫,还是回公主府更方便。三哥与四哥也是因此,所以都回府了。”周围有人,有些话,高睦不好说得太直白。皇帝金口玉言,将高睦抬到了高松寿的兄弟辈上,那么,她礼节上只需要与高三爷、高四爷看齐,就不算失礼了。既然“三哥”“四哥”都能连夜回家,她这个“五爷”,自然也不用留宿。而且,高睦有必须离开的理由……舞阳公主不能与父母一起过年,本来就闷闷不乐,留在越国公府这个陌生的地方过夜,只能让她更憋闷。舞阳公主本来就不想来越国公府,既然高睦说得在理,她当然是愿意离开的。高松寿处死朱姨娘后,为了向高睦示好,特意摆了一桌酒赔罪,却没能成功。他以为高睦仗着驸马身份翅膀硬了,不敢再指望沾舞阳公主的光,只求相安无事。听说高睦与舞阳公主要走,他也没有过多挽留,恭敬地将舞阳公主送出了大门,权当是送菩萨了。舞阳公主虽然不管事,手下却不缺靠谱的管事。主人半夜回府,府中的奴仆却有条不紊,将舞阳公主的车驾喜喜庆庆地接进了门。舞阳公主不想让高睦担心,应景地笑了两声,还对高睦征询道:“我们是去歇息?还是继续守岁呢?”“公主,我们放花爆吧。”早在高睦进门时,她就已经派人去搬烟花了,此刻刚好来了。“好。”舞阳公主过年最喜欢的就是放花爆,此刻见高睦有兴致,拿不出反对的道理。“你们都退下吧,花爆放着就好。”高睦从搬烟花的小太监手上接过了点火用的线香,就想遣退他们。紫荆见高睦打算自己放烟花,连忙劝阻道:“驸马,他们都是专门伺候花爆的,还是让他们来点火吧,当心伤着。”“无妨,我不会伤着。”
花爆炮竹又不识尊卑,万一炸伤驸马了,如何得了?紫荆顾虑高睦的颜面,不好说出心中的反驳。没等紫荆再次开口,高睦已经果断地遣退了送花爆的小太监,还以体恤奴仆的名义安排了一桌膳食,把紫荆以下的侍女全打发走了。院中只剩高睦与舞阳公主后,高睦点燃线香,递到了舞阳公主面前:“公主,去放花爆吧。”“让我来点火吗?”“公主不想试试吗?别怕,线香这么长,花爆的引线也不短,公主点燃引线后就回来,不会有危险的。”“我不怕!”舞阳公主眼前一亮,兴致勃勃地接过了线香。要不是父皇一直不许,她小时候就想自己放花爆了!她会怕?笑话!“砰——”随着烟花的绽放,舞阳公主惆怅的心绪似乎也随之升到了天空,暂时被抛在了九霄云外。她忍不住感慨道:“这还是我第一次自己放花爆呢,真好玩。”“我知道。”“你知道?知道什么?”舞阳公主不解。“公主上回说过,想自己点花爆,皇上却一直不肯。我知道公主是第一次自己放花爆。”“高睦,你支开紫荆她们,是为了能让我自己放花爆吗?”“我是想告诉公主,在宫外生活,能做很多从前做不了的事情。”高睦凝望着舞阳公主的脸庞,第一次露骨地表达关切。宫外比宫内自由,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舞阳公主不明白,高睦怎么会没头没脑地说一句废话。高睦眼看着舞阳公主面露迷惑,犹豫了一下,直白地解释道:“我知道,宫中是公主的家,公主想回家过年。我想和公主说的是,比起回宫,在宫外生活,公主可以想骑马就骑马,想出游就出游,想自己放花爆就放花爆。所以,希望公主不要太难过……”舞阳公主心神大恸。她扔掉手中的线香,一把抱紧了高睦,痛哭道:“高睦,我没有家了!”自幼离群索居的高睦,本来就不擅长安慰。面对嚎啕大哭的舞阳公主,她立时慌了手脚,笨拙地认错道:“是不是我说错话了?怪我嘴笨!公主大人大量,不要和我计较,快别哭了。或者公主罚我吧,只要公主不哭,怎么罚我都行……”舞阳公主听着高睦的迁就,越发找到了情感寄托。她的眼泪越哭越多,却摇头否道:“你没有说错话。幸好还有你,能陪我一起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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