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内史硬着头皮道,“林丞相,下官……”
“李内史不必多言,”黑着脸的郑元白道,“本相这就进宫求见皇上。”
奔溃至极的丞相甚至没用马车,而是纵马行至宫中,宫人看见怒气冲冲的丞相大人吓了一跳,差点没叫侍卫来。等问清楚皇上此时正在做何事,郑元白更气了。
御书房内,御前太监奉上茶,“丞相稍等片刻,陛下正和公主在御花园放纸鸢。”
郑元白表面微笑,“本相等着便是。”实则心里疯狂口吐芬芳,你俩还有心思放纸鸢,放你#¥%
想当年郑元白被狗皇帝派去黄州剿匪时都未能愤怒如此,可见这事实在是把他折磨坏了,等他看见妹妹和妹夫手挽手、十分亲昵地走过来时,内心的愤怒终于攀到顶峰。
“微臣叩见皇上、皇后公主”
“你们退下,”皇后公主屏退侍从,拿出锦帕给卫良擦完汗,才慢悠悠道,“我哥这个表情一般是发怒的前兆,所以我先走了,晚上本宫给你做桂花糕。”
“你去吧,我来应付他。”
两人旁若无人说完话,皇后公主撩起裙摆就要走,被她哥一把拽住胳膊,“你给我站住!”
虽然在外是君臣,但是私下相处他们还是一家人,被抓住的越长溪立马收起笑容、装模作样道,“林丞相这么晚前来御书房,定是和陛下有要事相商,本宫就不打扰了。”
郑元白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孩子!”
皇后公主装作不知,“什么孩子,本宫知道自己是爹娘的好孩子,哥哥不必再提。”
丞相深知夫妻俩谁是说了算的那个,所以精准地对越长溪说道,“你、必须有个孩子。”
叛逆少女·皇后公主最听不得别人让她做这做那,撸起袖子就要吵架。见势不好的卫良立马从大舅子手里解救出媳妇,两年前他曾经历过一次两兄妹打架的场景,至今想起来还后怕,他劝道,“公主不愿就算了。”
“这事由不得她,”郑元白这两年一直就想提这件事,毕竟子嗣是国家稳定的重要因素之一。他能允许妹妹独占东宫,但是不能所有事都任由她胡来。
他对宠妻无度的皇上说道,“请允许微臣和公主单独谈谈。”
两兄妹有一套独特的沟通方式,外人无法参与。虽然卫良偶尔也会嫉妒,但他还是立即走了,否则他势必要体验何为在夹缝中生存,颇有一种丈夫处在母亲和媳妇之间的感觉。
只是现在的卫良已经不是原来的他,终于学了如何争宠,皇帝陛下一步一回头地离开御书房,眼中满是不舍。
皇后公主果然心软了,立马哄道,“本宫马上去寻你。”
得到回应的卫良心满意足离开,关上房门后默默想着:公主果然最爱我。
“现在能说了吧。”
皇上走后,丞相大人凉凉地开口。刚才他拽住妹妹时,对方就一直和他使眼色,那是他们小时候在父亲面前常用的伎俩,越长溪一眨眼,他就明白对方想单独说话。
此时只剩哥哥一人,皇后公主也不拖延,直言不讳道,“我查过东厂的记录,卫良是从关州来的。”
关州就是现代的俄罗斯附近,那里的人……相貌和他们有些差距。
郑元白一愣,“你是怕孩子不同。”
“我问过皇上,他从几岁时就一直用药水改变相貌,已经记不得自己原本的样子。”皇后公主叹息道,她自认为不是外貌党,所以卫良真正的相貌她并不在意,但是如果他是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这里问题就大了。
她该怎么解释孩子的相貌问题,难道说是有感而孕?
未曾想是这个原因,郑元白对此也无可奈何,“怎么办?从宗室过继一个?”
“只好如此。”
丞相叹着气走了,从宗室过继也是个问题,他必须要从现在开始调查,以及思考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朝臣。郑元白好无奈,他本以为入宫是来解决问题,没想到变成了给自己找问题,他想起数不清的宗室,顿时眼前一黑。
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皇后公主闭眼轻轻揉着额头。某种意义上,她算是骗哥哥了。
卫良确实从关州来,但是如果他们的孩子相貌出现问题,他可以用东厂秘药解决,不仅无痛还无副作用。这里不得不说,东厂真的很神奇,他们不仅有上天入地的内功,还有各种神奇秘药,连现代科技做不到这种程度。
退一万步,哪怕东厂解决不了,她也能求助半枝,但是越长溪不想。
她在现代孤身一人、离群索居,尽管穿越到后有了父母兄长,也未曾改变骨子里的薄情冷漠。更何况入宫一遭,见识到世间晦暗,能爱上卫良已是奇迹,实在没有多余的感情分给旁人。
所以她不爱孩子,不想要孩子,哪怕真的生下来也不知如何教导对方。一想到她的儿子要在官场沉浮,女儿会困于深墙宅院,她就愈发恐惧。索性几次交流下来,卫良也和她想法相同,否则皇后公主还真会愧疚。
“我已有深爱之人,此生无憾。”
推开冷掉的杯盏,皇后公主带着笑意向延福宫走去,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
鉴于要做的事情太多,郑元白脚步不停往宫外走,回到丞相府后,他要先收上来一份宗室子弟名单。父母爵位太高不好,恐生出造反之心……
低头思索的丞相没注意到有人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差点没撞上迎面而来的皇帝。
他急急停下脚步,“陛下?”
卫良点点头,“皇后与你说了吧。”
“公主确实告诉微臣一些事,”郑元白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陛下,东厂的资料不是都毁了么?”
当年他们造反之时,恐卫良的身份被旁人发现,已经彻底毁掉东厂,除必要的秘籍功法,一切资料都被当场销毁,越长溪是怎么查到的?
卫良微微笑道,“确实都毁了。”
“那……”
“她不愿的事,朕都不会让她做。”
他从暗处来,公主便是唯一向往。对于很多事情,卫良都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只是公主若是喜欢,他就多看两眼;她若是不喜,他便是连看都不看,哪怕是孩子也一样。
“朕能给皇后的东西太少,只能在这些小事上多顺着她一些。”
卫良看出越长溪对生子的惧怕,因此特意准备些假的资料让她查到,又话里话外暗示自己非常厌恶孩子,生怕她心怀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