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溪:“……”果然,哪个年代都有标题党。那天贪杯喝多了,起身的时候站不稳,卫良扶她一下、顺手给她整理裙摆,要不要传的这么夸张?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发生什么了呢!
况且,她都在雅间了,那人是怎么看见的,他是那个门板么?
但总体而言,越长溪不介意这些话,言语伤不到她,更何况。她认为自己正在和卫良谈恋爱,小情侣姿态亲密一点,是感情好的表现,不丢人嘛。
卫良却明白,这些流言是专门针对他的。
太.祖在时,他与许多人结怨。新帝即位之后,他们认为这是扳倒他的机会,也借此试探新帝的态度。
卫良知道是谁做的,但他……不想阻止。
这几天,京中子弟总打扮得风流倜傥,有意无意在公主府四周晃荡,目的昭然若揭。
卫良望着桌上有关此事的密信,眼神暗得透不过光,他慢条斯理把密信扔进火盆中,蹿起的火焰瞬间将一切化为灰烬,心底的火焰却愈发高涨。
从前不敢,但此刻,他想在公主身上留下烙印,独属于他的烙印。
她是他的,谁都不能觊觎。
……
因为无人干涉,流言蜚语像风一样,很快刮进九盛城。
下朝后,越浮光和卫良商量,“卫掌印,你让皇姐收敛一点,若是御史弹劾,朕不好做的。”
他是少数知道真相的人。知道卫良和公主的关系,也知道两人之间,越长溪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守灵那几天,年轻的帝王亲眼看见皇姐不想走路,指使卫良背她。冷厉的东厂督主竟然真的屈膝跪在地上,即便如此,皇姐还嫌弃对方后背太硬,让卫良软一点。
越浮光:虽然他很敬重皇姐,但还是想说,这他妈怎么软一点?
嗯,登基半个月,越浮光已经从聪慧早熟的朗润少年,生生被一群烦人的臣子们,逼成暴躁老弟,半个月内骂人的次数比他前十四年都多。
“是。”卫良声音冷淡,表情疏离如常,但越浮光觉得,对方根本就没听进去!
他看着莫名神游天外的臣子,心绪复杂。
其实,登基之前,越浮光是担心的。
虽然他和卫良签订契约,对方帮他拿到皇位,他许给对方无上荣耀,但越浮光没有多少底气。
太.祖过世那几天,他亲眼见证卫良以铁血手腕镇压朝堂,与此同时,对方又有多漫不经心、游刃有余。
越浮光隐隐意识到,卫良的势力很大,像是一张无形的网,严密笼罩着朝中官员与皇宫,他那几日心惊胆战,生怕卫良翻脸,因为只要卫良想,能让任何一个人登上皇位,但他却只是众多皇子中的一个。
越浮光怕自己会变成傀儡,更怕他连傀儡都做不成。他与贤妃商量此事,说出自己的担忧。
贤妃比他通透,问道,“你为什么想当皇帝?”
六皇子靠在母亲膝边,他这几日真的很累,要应付不怀好意的大臣、还要应付虚情假意的关心,好像幼鸟刚刚飞出巢穴,就面临永不停歇的疾风和骤雨,压得他喘不过气。只有在母亲这里,他才短暂地不是皇帝,而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
他闷闷道,“想让母亲过得好。”他最初的渴望,不过是和母亲好好活下去。
贤妃看向东方,那里是永和宫的方向,她想起永和宫里的那个笑起来万物失色的女孩,拍拍儿子的肩膀,“卫掌印也是同样的心思。”
贤妃在宫里的时间长,看人透彻,因为有一个儿子,格外小心。卫良是皇帝近臣,皇后想拉拢她,贤妃也想,但她第一眼见到卫良,就知道对方不可能被拉拢。
皇后不能,她也不能。
这个人眼底什么都没有,没有野心,没有欲.望,只有困顿的沉重。
九盛城的人大多如此,浑浑噩噩活着,向上爬也不是因为梦想,而是不向上,就活不下去。贤妃没有多想,以为卫良与他们一样。直到宝宁公主回宫,她看见对方浑暗瞳孔中,犹如闪电划破长空般的骤亮。
卫良不是没有心,而是从一开始,他的心就给了别人。
过去是,现在也是。
“况且,”贤妃补充道,“有你皇姐在,卫良什么都不会做。”
贤妃见识过越长溪的冷厉,说起杀死皇后时,唇边带笑、面不改色。但是,在仇恨以外的事,对方却是真的菩萨心肠。
宝宁公主将越依依与皇后囚在冷宫,将三皇子放在东厂牢狱中受尽折磨。但与此事无关的四皇子,只让对方守皇陵,饶他一命。
四皇子很无辜,但留下他,只等于留下祸端,贤妃都动了其他心思,唯有越长溪坚持,“祸不及他人,我不能既痛恨皇后,又和她做一样的事。”
不仅仅是这些人,还有康嫔,前几日自裁,死时还抱着个小太监,这是多大的丑事,应该满门抄斩。越长溪愣是遮掩过去,把康嫔的尸首送到宫外,将两人葬在一起。
以怨报怨,其余,皆以德报之。
九盛城竟然能生出这样一个干净的孩子,而有公主在,卫良就像恶鬼被套上枷锁,不会把所有人拖入深渊。
幸好,贤妃想,幸亏宝宁公主愿意回来,否则这九盛城,又是怎样的光景?
越浮光给母亲捶腿,嘴上应和,心里仍忍不住怀疑,真会这样么?但登基之后,一切都如贤妃所说,卫良没有把他当成傀儡,也没有什么其他心思,而是尽心辅佐他。
越浮光很快发现,卫良不介意他当个好皇帝;相反,如果他是个差皇帝,需要卫良花费很长时间批奏折、处理政事,不能早点回公主府,对方才真会弄死他。
有好几次,他看奏疏到半夜,卫良在旁边,盯着奏疏的眼神,活像要把上奏的人从纸面里拖出来,当场干掉。每当这个时候,越浮光困顿的思绪都能突然清醒,一目十行。
越浮光:谁能相信,朕如此努力,不是因为国泰民安的宏愿,而是因为求生的本能。
年轻帝王与新任臣子磕磕绊绊,终于找到了彼此都适应的方式,也许还需要磨合,但好在两人都足够耐心,也有足够的信任。
越浮光从回忆中抽神,咳了一声,问道,“那,卫掌印一会儿……”
卫良冷淡道,“回公主府吃饭。”
越浮光:“……”没救了!毁灭吧。特么到最后,还是朕独自承担一切。
他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比他还高的奏折,这只是上午的分量,下午内阁还会送来新的。又是一夜不能睡,他还是长身体的年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