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溪盯着水杯皱眉。
好烦。
……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神明的事还没解决,其他烦恼又来了。小年夜当晚,福利院打来电话,她的父母想见她一面。
越长溪第一反应,对方竟然不担心被起诉为遗弃罪?
第二反应才是,啊?她要不要见对方?
出租屋内,细细的小雪中,越长溪在阳台站了好久,肩膀都落上一层薄薄的雪,她才下定决心见对方一面。
既不是因为血脉相连,也不是想报复,她只是单纯想知道,是谁放弃了自己。
知道之后,也没有其他事了。
春节左右的票最难买,大年二十九,她才抵达回城。
还是那个国际连锁饭店,还是同一个书包,越长溪掏出手机回消息。
微信里赵哥零零碎碎的嘱咐她才听了一半,无奈对方60s一条的语音发了几十条,中间还夹杂着不少咖啡厅终于不冷的无聊内容,实在是懒得听。
返回主页面,除去几个同学的对话框,就只剩陈颖的一条,“对不起。”
越长溪笑笑,登录另外的微信,选择唯一一个联系人,打出“我到了”三个字。
对话框上头“对方正在输入中……”一直在出现,但隔了好久,对方才回来一条消息。
“我们马上。”
确认过消息,越长溪终于有时间看看周围的环境。她离开这里已经两年,对于一个城市,两年时间很难发生特别大的变化,可对于她自己,说是天翻地覆也不为过。
胡思乱想中时间过得飞快,她买的大杯可乐也见底,火车站附近的餐厅人来人往,却依旧没见那人的身影。
咬着吸管,越长溪想,也许他们根本就不会来。
既然知道她在哪个福利院,又把见面地点定在回城,这意味着她所谓的父母,其实一直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只是不想见她而已。
过去的二十年都不想见,恐怕现在也不会突然改变想法吧。
从天亮坐到天黑,快到晚上九点时,越长溪点了份晚餐。独自吃完饭,她重新背上书包推门离开。
一边走,她一边抽出手机中的si——她在新南小商店买的,根本没经过实名——掰碎了扔到垃圾箱。
她忽而笑笑,幸好啊,回城的垃圾没有分类。否则,她真不知道该把这糟糕的过去扔进哪里。
因为早就料想到此般结果,越长溪并没有太过遗憾,她逆着人流走出站台,来到回城最著名的景点之一——溯回河。
这是一条历史悠久的河流。
传闻有一对青年男女相爱,女方父亲不喜欢男孩,连夜举家搬迁到上游。而男孩王生不想放弃,追着船只游了一夜,终于与女孩重新相遇。
从此,这条河被命名为溯回河,象征着逆流而上的思念。
千年前的故事已经不可考证,但如今溯回河水波粼粼,两岸灯火通明,是著名的观景区。每到晚上,不仅有慕名而来的游客,还有附近来锻炼的爷爷奶奶,大家逆河而上,像是在走当年王生走过的路。
越长溪不想走,她靠在湖边栏杆上,看河水映出两岸缤纷的光。
有人也靠在她旁边的栏杆上,越长溪以为是游客,便没在意。直到那个一身黑色西装的俊美男人攀上她手臂,低沉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别伤心。”
越长溪抬眼,就看见他漆黑瞳孔中的担忧,与尽管极力掩饰,却仍旧显而易见的黑暗。
她看了他半晌后,重新将目光移到水面,她既没表现出惊喜,也没表现出意外,只是像和老熟人打招呼一样,很熟稔地对突然出现的神明说道,“来啦。”
女孩趴在栏杆上,露出一小块白皙的脖颈,那里血液流淌、脉动跳动,散发着甘甜的香气。像是糖,又像是欲.望,搅得卫良眼神发紧。
他摸了摸喉咙,这就是人类的身躯?
会觉得热,也会觉得渴。
尽管体内的本能在不断叫嚣,想要把她揉碎了捏在怀里;可往日的记忆却提醒他,如果这样做,对方很有可能不悦甚至离开。
卫良摩挲着触碰过她的那只手指,调动体内鬼气,将越长溪严丝合缝包裹在自己的气味中。这才按照记忆中的样子、微笑回答,“有我在,你不必难过。”
等他一会杀了那两个人,她就再也不必为此难过,也不必……再对多余的人怀有特殊情感。
神明的语调异常熟悉,几乎与过去一模一样。越长溪却猛地转头,古怪地看了对方一眼。
在她转头瞬间,卫良眼里的黑暗褪尽,换成脉脉温柔,“怎么了?”
沉默片刻,越长溪摇头,“没事。”
过去的时光中,卫良一直是倾听者的角色,以至于如今沉默时,他一时竟无法在记忆中搜寻到适合的话。
他眉峰低垂,不自觉就带着点厉色,“你若是不高兴,我……”
“没什么不高兴的,”好似没感受到身旁之人气质突变,越长溪蹲下撩起一捧水,悠悠道,“五岁的时候我想要糖果、七岁的时候我想爸爸妈妈送我上学、十八岁高中毕业,我想有人骄傲地看着我,这些……”
“我可以给你。”
卫良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指腹从发顶慢慢抚到那块白皙,力道之轻几乎感觉不到。可看不见的地方里,他身外鬼气却已经如藤蔓般缠住越长溪的身躯,像毒蛇凭借吞食本能绞住猎物。
远远不够,卫良吞噬着她蒸腾出的热意,想着,这些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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