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衍于她而言不单单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更是她的朋友和伙伴,值得她所有的信任。
“穆衍,”姜泠走上前,轻声说道,“我绝不会把你送回去的,你既然跟了我,那就是我一辈子的暗卫,我是说,你不必担心这些,往后若是你有别的去处……”
姜泠稍稍犹豫,声音低了下来,她私心里是想把穆衍一直留在身边的,左右她都没准备嫁人,将来也不会与人有纠葛,可对于穆衍来说,一辈子只做籍籍无名的暗卫,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
“卑职没有别的去处,”穆衍低声说道,“也不会有。”
他愿意做她一辈子的暗卫,哪怕永远藏身在不知名的角落里,也能一直看到她,守着她,不会担心下一秒她是否会被人伤害。
只要他能留在她身边。
没有吗……姜泠怔了怔,弯弯唇道:“我本也没打算放你离开,没了你,我上哪儿去找一个这么厉害的暗卫呀?”
她的声音又甜又软,话里明明带着些调侃的意味,却又极其认真,穆衍耳尖悄然泛红,浑身上下像是沐浴在阳光里,暖洋洋的充满力量。
他甚至觉得,他现在可以一掌拍飞玄鸣,不必再出第二招。
“是二哥,二皇兄他还没有暗卫,日后出宫安危难测,”姜泠解释道,“他又一向不喜欢跟父皇开口讨要,哪怕是再喜欢的东西也憋在心里不说,我想帮帮他。”
穆衍低下头,小心掩饰着神色间的异常,之前姜泠与姜堰的话他全都听到了,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能想起的记忆还并不完整,但足以让他知晓,姜堰绝非善类。
“殿下就一点都不担心吗?”穆衍垂眸低声问道。
姜泠小脸上划过一抹黯然,语气惆怅:“有一些,但……从小到大,二哥待我最为亲厚,我不愿他落入那般境地。朝中大臣不信他,教谕先生不信他,父皇和大哥……若是连我都不肯信他,二哥该有多孤单。”
穆衍一怔,又听她说道:“母后临终前说过,要我们兄妹三人相互扶持,在没走到那一步之前,他依旧是我的二哥。”
原本姜泠也不曾想这么多,但小皇叔对二皇兄毫不掩饰的偏爱让她心中生出了戒备,还有陈高恪对待二皇兄的态度,似乎也格外不同,而李鸿薪的态度则是让她进一步看清朝野的暗流。
二皇兄的选择,影响着很多人。
“穆衍,你信二哥吗?”姜泠转身看向他,穆衍怔了怔,轻声道:“我只信公主。”
姜泠笑得眉眼弯弯,小声说道:“既然信我,就不许胡思乱想了,我可是一个好主子,才不会把你送回暗卫营。”
“嗯。”穆衍轻声应下,脚步不疾不徐的跟在她身后,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她是一个好主子,更是这世上最好的公主。
待到日暮西垂,养心殿也终于闲了下来,一道道佳肴传入殿中,香气诱人。
“父皇这儿的膳食就是比儿臣宫里的闻着香,”姜泠朝着姜堰眨眨眼,说道,“二哥,你觉得呢?”
姜堰慢条斯理的吃完一片笋干,点头笑着应道:“的确好吃。”
姜照轻哼,斜了姜泠一眼:“御膳房哪个敢苛待你?还不都是一个厨子做出来的。”
“不一样嘛,昭阳宫里可没有父皇,”姜泠乖巧又讨好的说道,姜照脸上的威严顿时绷不住了,眼中满是笑意,“满口胡言。”
话说得直白了些,可姜照却颇为受用,唇畔带着似有若无的笑意,提起筷子帮她夹了一片鱼肉。
姜泠见他停住,连忙轻咳两声,眼神时不时的落在姜堰身上。
姜照的脸上划过一抹不自在,但在姜泠的目光下,不得不提起筷子又夹了一片,放在了姜堰面前。
小女儿是他宠惯了的,再亲昵过分的举动都不觉得如何,可同样的举动落在两个儿子身上,总觉得有几分奇怪,尤其阿堰一向是最让他省心的。
姜堰下意识的一怔,捏着筷子的手僵了僵,半晌都没敢落下。
在他的印象中,姜照一直都是严父,只有在面对阿泠的时候,才会露出些许温柔。
“父皇,你是不是忘了什么?”姜泠眨眨眼,提醒道,“儿臣在宫外遇袭,事情交由五城兵马司调查,背后的主使可有线索了?”
养心殿的氛围顿时一僵,姜堰垂眸不语,捏着筷子的手却迟迟未动,姜照目光淡淡的掠过二人,轻叹一声,眼底划过一分无奈。
阿泠待人赤诚,尤其是对她的兄长,姜照怜惜她这份心性,也愿意如她所愿,但有些事,到底不可轻纵。
“还需几日,”姜照搁下筷子,眉梢掠过一道冷意,很快便消失不见,“说起来这次倒是多亏了你的暗卫,堰儿,你也快要出宫开府了,晚些时候去暗卫营挑两个人,用着也顺手些。”
用着顺手……姜堰眼睑低垂,身子发僵,一阵阵寒意浮上心头,父皇是知道了些什么吗?
“父皇,”姜堰僵硬的笑了笑,说道,“儿臣的十二岁生辰还没到,不好违了规矩。”
姜照没理会他的推辞,直接道:“朕陪你一起去。”
“是,儿臣多谢父皇。”姜堰起身就要谢恩,姜照抬手阻止了他,漫不经心道:“你我父子间,何必这般紧张,今日鱼肉不错,都多用些。”
姜堰望着眼前的鱼肉,恍惚间坐如针毡。
他真是……经受不起。
用过晚膳,姜照要带着姜堰去暗卫营,姜泠便没再多留。
她总觉得父皇与二哥之间少了些父子情分,更像是君臣关系,连坐下来一起用膳都别扭极了,今日她磨着父皇应下这件事,虽是逾越了规矩,却绝不后悔。
二皇兄一直都很想要属于自己的暗卫,希望父皇今日的主动,能让他们的父子关系更近一些。
外面夜色漆黑,宫灯昏暗,姜泠捧着手炉,脑海中却是一团乱麻。
倘若二哥真的存了那样的心思,她能做的不多,只希望用亲情牢牢地把二哥困住,叫他在想起皇位之时,更多的想起他们这不算完整的一个家,但如若他丝毫不愿顾及,那她也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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