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没开门窗,光线很暗,唯有透过窗纸的微弱白亮,朦胧隐约。广宁王进门后从床底下取了药箱出来。
将木箱搁在桌上,他坐在桌旁,顿然良久,忽然徐徐地抬起那只没受伤的右手摸上眼前的白绫。
他把白绫给取了下来,露出一双深黑漂亮的眸子。
垂头瞧了眼沾染了些许血迹的白绫,那匀称如瓷的手倏忽一展,白绫便飘飘然飞落触地,堆积起来几层褶皱。
申时三刻,嫁辇抵达了广宁王府的正门。
卫明枝被青荇和喜婆从嫁辇里扶了出来。
红盖头阻绝了外界纷杂的打探视线,只有嗡嗡的议论声音和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灌入耳中。
她僵了一僵,才顺着青荇二人跨过王府门槛,行入王府前庭。
不多时,一只皓白修长的手握着红绸缎递到了她的身前。
卫明枝虽戴着红盖头,却也能从盖头下的空隙瞧见这举动。是那广宁王。
见她迟迟不动,喜婆有些急,低声催促:“公主您快接着!”
她这才慢吞吞地抬手,握住那红绸缎的一端。男子的手于是收了回去,再也看不见,只能从红绸缎上传来的力道判断,他确乎是站在她前端不远处的。
又跨了两道门槛,似就到了正堂。
新人进门后,堂内有太监高唱起北齐皇帝送来的祝词。都是些场面话,卫明枝听得不甚认真,直到闻得一声“一拜天地”,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魂来。
一垂眼,她瞧见了脚前的红软垫子。
就要这样嫁人了?
卫明枝不很甘心,可残存的理智提醒她不可妄动。就算是为了母妃、为了外祖一家,也不能叫齐卫两国生了嫌隙。
她紧紧咬住下唇,僵直地跪了下去。
“二拜高堂!”
广宁王的双亲皆不在上京城。他原本是北齐定国公的世子,定国公仙去后未过多久北齐就生了乱,他辅佐当今的北齐皇帝登上帝位,受封异姓王。至于他的母亲,则在定国公过世后不久便出了家。
正因如此,这一礼跪的还是天地。
“夫妻对拜!”
“礼成!”
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混混沌沌地被婢女簇拥着往后院走去,卫明枝的双手都是冰凉的。七拐八绕的廊道过后,她被塞进了新房里,按坐在床榻边上。
喜婆屏退了看热闹的人,附在新娘子耳畔叮嘱道:“公主切记,莫要私自掀开这盖头,一定得等广宁王回来。”
卫明枝低低地“嗯”了声。
喜婆见她温顺,松了几口气,又道:“想必您出嫁前,宫里也给您准备了一些册子,公主定然已经对这夫妻相处之事知晓一二。不过广宁王毕竟……奴在陪嫁里还放了几本不常见的,公主往后若有兴致,可以翻来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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