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笑道:“恐怕不是为了玉珠——我听见人说,二奶奶话里话外骂的都是陈四小姐呢!二爷那个脾性谁不知道?陈四小姐在他院子里住了那么多天,恐怕……”
“事关人家姑娘的清白,这种话不要乱传。”郑娴儿冷冷地道。
春杏吐了吐舌头,一溜烟地跑出去了。
“嘿,清白!”兰香嗤笑着,摇了摇头。
小枝进来看见郑娴儿还在赖床,立时来了气:“昨天也不知是谁说要早起赶工的!我们一大早就赶着过来帮忙,你倒学会赖床了!桌上的素绢和绣线乱得一塌糊涂,你昨晚是在这儿干什么了?”
郑娴儿的脸上红了红,随后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烦意乱地坐了起来。
大早晨的赶什么工!绣什么百寿图!这会儿她身上还没有力气呢,都怪那个混蛋!
折腾她一晚上还不算,最后还要把那幅绣品拿走……
早知他会把绣品拿走,他又何必老老实实地任他摆布,把自己累成这副惨兮兮的模样?
昨晚,亏大了!
***
那幅未完工的刺绣,这会儿正挂在听松苑的卧室里,那张巨大的梨木桌案的正上方。
正对着床。
楼家五公子背着手站在桌旁,目光在那幅刺绣上久久停留,竟是不肯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这刺绣所展现的风景是他十分熟悉的,就是大花园里荷花池那一带的景致。
池水中央停着一艘小小的画舫,四周的帷幔掩得严严实实,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却露出了一片衣角——确切地说,是一角腰带。
光天化日之下帷幔紧掩,衣衫却随意地丢弃在角落里。这画外之意,只有经历过这种事的人才会懂得。
看样子,那天画舫中的荒唐事,她很喜欢呢!
楼阙忍不住笑了起来。
想起那女人昨晚慌里慌张的样子,楼阙就觉得好笑。
他原本并没有心思去细看她的绣品,可是她表现得太过于慌张了,反而激起了他的兴趣。
尤其是在她用被子将他罩住之后,他的心里更是禁不住发痒:被子底下罩着的是她秘密的情郎,那素绢底下罩住的又是什么呢?
于是,他忍不住跑下床去揭开了她的秘密。事实证明,她果真不会让他失望!
这园林风景之中的旖旎情意,简直令人骨酥神迷!
再看看旁边那两句绣得歪歪扭扭的曲词,想想昨晚那一场……
楼阙不禁觉得自己的骨头又软了几分。
为怕失了分寸以致晚上丢脸,他慌忙收摄心神,又去细看那幅刺绣。
谁知这一看之下,竟又让他发现了新的趣处:池塘边上一对鸳鸯,假山石下两只小犬,翠竹林中一对梅花鹿,凉亭檐角一双白鹤……画面上所有的动物,竟然——全!都!在!干!那!件!事!
“哈哈哈……”楼阙用力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一把,大笑出声。
他的女人,真是个宝!
她那颗小脑袋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偶尔想想也罢了,她是怎么做到一针一线地把那些东西绣出来的?
绣这些东西的时候,她的脸上可有红晕,手指可会发颤?她的小嘴可会不由自主地微微张开?她可会像他此刻一样心荡神驰,浑身都滚烫起来?兴到浓时,她她那柔若无骨的纤手会不会不安分,会不会……
楼阙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受不住,受不住!
这一局他输了!想到自己平时偷偷摸摸画一两幅春宫还要脸红心跳地即刻烧掉,楼阙就觉得自己简直弱爆了。
配不上这样优秀的女人。
靠在软榻上足足笑了半个多时辰之后,楼阙终于揉了揉自己笑得发酸的腮帮子,起身摊纸磨墨。
所谓“礼尚往来”嘛!拿了她的东西,当然要还她一点什么,才可以表现得不那么像土匪。
这样想着,楼阙觉得自己的脸皮也渐渐地厚了起来。笔尖落纸,描绘出的竟然是她的容颜。
螓首后仰,双眼似睁非睁,两颊上带着异样的潮红,小嘴张开一个诱人的弧度,似乎正在发出媚惑人心的低吟——正是他最喜欢的模样。
这面容这神态,可以说画得惟妙惟肖了。
楼阙细细地欣赏了一番,自己觉得十分满意。
面容画好了,可是姿势呢?
她作出这种神情的时候,身子应该是什么样的姿态?
她的腰肢柔韧,床笫之间又热情奔放毫不忸怩,每每令他魂荡神驰难以自制……所以到底是哪种姿势的她最让他念念不忘回味无穷?还有,这幅画完成之后是要给她看的,所以他要把她画作哪种姿势,才能让她露出那样又羞又窘、又气又恼的模样?他要把她画作哪种姿势,才会让她瞬间骨酥腿软,露出小淫娃本性在他怀中瘫软成一汪春水?
楼阙眯起眼睛细细地回想着,只觉得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是媚态十足,随便哪个姿态都足够令他着迷令他疯狂。他实在想象不出,那小女人最羞于见到的是自己的哪种模样?
想象力匮乏的楼阙在脑海中把每一次欢愉的细节回想了一遍,甚至又把洞玄子三十六式逐一想象了一番,最后却仍然不知道该如何落笔。
毕竟这不是画寻常的春宫。那女人的嘴巴毒得很,画得不好是要被她嘲笑的!
沉吟之间,楼阙已经带着奇怪的笑容不知不觉地绕过了屏风,转到后窗那里去了。
窗外是一处巴掌大的小园子,景致格外清幽,一角一落都自成天地,特别适合做一些鬼鬼祟祟的事——如果她来看见了,一定会喜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