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皇后娘娘,不对劲啊!
郑娴儿提心吊胆地坐了下来。
皇后抚摸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又问:“你母亲呢?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郑娴儿摇头:“母亲是个寻常市井妇人,已经不在世了。”
皇后立刻接着问道:“听说你会刺绣,是你母亲教的吧?”
郑娴儿想说“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又打了个转,换成了一句没什么底气的谎言:“民女的针线是母亲教的,刺绣却是跟街上的一个绣娘学的。民女家境贫寒,父亲又有烂赌恶习,家中常常衣食不继,母亲操持家务尚且艰难,恐怕从未动过刺绣这样的巧心思。”
“是吗?”皇后意味莫名地笑着,“我只问一句,你却答了那么多。”
郑娴儿低下头,老实道歉:“民女聒噪了。”
皇后见状却又笑了:“倒也不错,是个伶俐会说话的。市井之中能出落得你这般人物,也算桑榆县是个灵秀之地了。”
这句话似乎是夸奖,虽然味儿有些不对,郑娴儿还是装出欣喜的模样来,道了谢。
皇后拍拍她的手,站了起来:“本宫与你甚是投缘。今后你若得闲,可以常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
郑娴儿明知这句纯属客套,却还是欢欢喜喜地答应着了。
皇后又向她的肚子看了一眼:“有六个月了吧?”
郑娴儿迟疑着道:“五个月多一点。”
皇后微微一笑,从腕上褪下一只镯子来,抓过郑娴儿的手替她戴上:“你且安心养胎,福气都在后头呢!”
第111章 虞弦
众人送皇后出了二门,之后便被随行的小内侍拦了下来,说是皇后不喜劳师动众,不必再送了。
众人都觉得诧异,却猜不透其中缘由。
回到堂中之后,宾主众人各怀心思,迟迟没有人开口说话。
郑娴儿坐了下来,把玩着腕上那只精致的金镶玉镯子,眉头越皱越紧。
一开始她觉得这个皇后不对劲,细想想就更加不对劲了。
世上没有任何一种道理能够解释,为什么堂堂一国皇后会特意到臣子家中,见一个出身卑微而且名声很臭的女人,细细盘问她的出身来历。
这不合规矩,更不合情理。
起初郑娴儿疑心皇后是把她当成了公主的假想敌,可是略一思忖就知道,这种猜测根本站不住脚。
皇后要替公主扫清障碍,只需要随便安排个什么人把那“障碍”杀了就完事儿,何必费那么多事?
而且,虞清英是谁?安平又是谁?
简直莫名其妙!
“郑姐姐。”黎宛卿过来扯了扯郑娴儿的衣袖。
郑娴儿抬起头来:“怎么了?”
黎宛卿双手抓着她的手腕,急道:“你为什么不求皇后给你们赐婚啊?明明是这么好的机会!皇后那么喜欢你,一定会愿意帮你的!只要皇后肯赐婚,天大的难处也都不算难处了!”
“宛儿,不许胡闹!”黎夫人走过来,把女儿拉到了一旁。
郑娴儿见状不禁苦笑。
赐婚?也亏这姑娘敢想!果真是活在戏文里的人比较幸福啊!
虽然郑娴儿完全不相信皇后对她有多少善意,但黎宛卿和在场的女客们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面对一个伤风败俗的女人,不责骂不嘲讽,甚至还给了赏赐,这难道不就是最大的善意?
基于这样的判断,众人待郑娴儿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好几家的夫人都凑上前来,拉着郑娴儿开始问东问西。
楼夫人在主位上呆呆地坐着,对郑娴儿这边的动静视而不见。
于是郑娴儿又添了一重疑虑。
这态度也不太对啊!皇后凤驾亲临府中,这是多大的荣耀!作为主母的楼夫人难道不该立刻把皇后坐过的椅子、用过的茶具都包起来,当作以后向人炫耀的资本吗?
至不济也该同着众人好好说笑夸耀一番,怎么说也不该是此刻这样沉着脸皱着眉的模样啊。
重重疑惑,闹得郑娴儿百思不解,却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那些忽然变得格外热情的夫人小姐们。
这时黎宛卿忽然想起了大事,忙扯住母亲的衣袖,急问:“那件事,你跟楼夫人商量过了没有?”
她的声音大了些,近旁坐着的几位夫人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有两位姑娘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黎夫人红了脸,狠狠地剜了女儿一眼,呵斥道:“咱们是来贺你楼伯父乔迁之喜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事?小姑娘家家的,尽说些怪里怪气的话!”
“母亲,我是认真的!你该不会没跟楼夫人说吧?”黎宛卿急了。
“小孩子不许瞎说话!闭嘴!”黎夫人气急败坏。
旁边的几位姑娘笑得更厉害了。
黎宛卿感到很委屈。
郑娴儿忙招手把她叫过来,拍着她的手背笑道:“我看这个法子是行不通了,你要帮我,换别的办法吧!”
黎宛卿大惑不解,看着郑娴儿警告的眼神,终于没有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