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提起了当年之事,萧吟的面上终于有了些许松动,若论奸邪,算上过往之事,杨家种种劣行,确无人能比。
“萧吟,你就当母亲求你了,你别再……别再和她有牵扯了行不行啊!待到皇太子上了位,他们杨家,该亡了啊!你来日光明灿烂,何苦多她这么一个污点?”
“污点……她不是污点,没有人是污点。”
她算什么污点,就算是两人真扯上了什么关系,她也不会是什么污点。不可否认的是,在萧吟心中,即便不喜欢杨水起那样稍显顽劣烦人的行径,可从来也没想过“污点”二字。
好像,她不该和“污点”二字沾上关系。
“她就是!萧吟,只要是人活在世上,就要‘脸面’二字,若是连脸面也不曾要了,那还是人吗?”
萧吟忽觉头疼地厉害,萧夫人的声音在他的耳中也变得十分尖利。
世间纷纷扰扰,若什么事都想要去用一张嘴巴说清楚,那也是不现实。可唯一能叫人明白知道的,便是:正邪不两立。不管杨家是不是真的邪,而萧家又是不是真的正,总之,萧吟和杨水起就是不能有一点的关系。
如此,对谁来说,都是劫难一场。
杨水起不明白的事情,萧吟他还不明白吗。
“萧吟,这件事情,本就没什么好说的,正邪不同路,你同她,也不同路。”
即便是正是邪说不清楚,可现下事实好像就是萧夫人口中说的那样。
他同她好像不同路。
萧吟拢紧了手,脑海之中不知为何,总是会想起杨水起没心没肺的脸来。
委屈的……高兴的……
不,他没想与她同路。
没有想。
对,没有。
萧吟终是低了头,屋外的月光也不知道是从何时爬到了他的背上,竟莫名地添了几分落寞。
萧吟道:“母亲说的,我都明白了。测验过后,我离她远些的。”
第十八章
又过去三日,转眼就到了齐峰所说的测验那日。
测验内容左右不超四书五经,儒学经典孔孟之礼,若再多,便也是多了些什么类似策论的辩题,论黑论白,论正论邪。
杨水起粗略翻了下书卷,心中有了大概,盘算着该写哪些,该弃哪些,如此既能稳过,却也不至于叫人生了疑窦。
杨家出身贫户,祖上底蕴便是不深,以至于,即便杨奕中了状元,如今又成了首辅,在众人眼中他们一家人,就是上不了台面,就是大字不识。
杨奕的父母早年之间倒也没有如此贫寒窘迫,家中还有田地,日子过得也算舒心,只后来本朝土地兼并严重,富贵人家都喜欢买田占田,不管百姓愿不愿意卖田,总之,他们为了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无所不用其极。若是穷人不愿意卖田,他们便强占。
杨奕的父母就是如此糟了祸。
他们从本来还有田地的农户,一步一步成了佃农,而后又一步一步成了贫户。
其中艰辛苦楚,可想而知。
杨奕的兄长还算赶上好时候,还曾上过私塾,读过书。
可杨奕便没这般好运了,他一出生,便赶上家里头最穷苦的时候。
书也不曾读过,就连因为日日吃不饱,连身形都较兄长矮上了许多。
杨奕的父母尚有远见,也知晓唯有继续读下去,有朝一日当上了官才能有出路,不然,他们一家人,终将世世代代皆为人奴为人婢。
或许是因为大儿子读过几年的书,便让他继续读了下去。
他的兄长也不负众望,在县试,府试,院试之中大放异彩,只差进京参考秋闱,杨家就可苦尽甘来。
但变故就在景辉三年,杨奕的兄长进京赶考那年发生。
自此之后,没有人再会提及杨家的长子,世人之中也再没人记得这一个曾经大放异彩的青年。
取而代之,只有一个横空出世的天才—杨奕。
从未曾有人听过此人,却不顾不吭地夺了状元。
一个不曾读过什么书的人,夺了状元?!简直惊天彻地。
世家之中,大多人比不上杨奕,却又瞧不起杨奕。
清高的家世,便能叫他们心安理得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或许是随了杨奕,杨风生和杨水起两兄妹从小便比旁人聪明些许,两个孩子,五岁便能说诗。
杨奕虽会教他们读书做人,可他大多时候也都要忙自己的事情,所以还有各种先生会登门杨府来教导兄妹二人。
如此一番下来,兄妹二人懂的东西,早就已经超出常人所想。
只杨奕这人,最不喜张扬,即便是有八斗之才,也要夹着尾巴做人。
这尾巴夹着夹着,就把两兄妹夹成了草包。
但好在,也正是因为这次机会,才让杨水起有了机会能多在萧吟身边晃晃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