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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时,太阳已经西沉,外面下起了暴雨,雨水噼里啪啦地砸在落地窗上,乱响一气。
薛燃在家基本不穿上衣,就这么光着膀子靠在落地窗边抽烟。
窗面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就像一面镜子,映出半张憔悴却不失俊美的脸蛋。
他本来不常抽烟,曾经一闻到烟味就皱眉,偏偏言诚一不准他抽烟喝酒,叛逆的小孩儿便挨着把言诚一禁止他干的事儿都干了个遍,尤其是言家出事以后,他的烟瘾与日俱增。
夏天的雨一阵一阵的,来得急,去得也急,两根烟结束,被雨帘隔开的世界恢复了清明,空气也像是过滤了般沁人心脾。
二楼视野开阔,薛燃本来只是随便看看雨景,却捕捉到前院草丛里一团黑黢黢的东西动了动,他定睛一看,像是个人影,稍不注意便会溶于这茫茫夜色之中。
本来薛燃的心情就欠佳,一联想到早上的跟踪狂,他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走出阳台,手用力一抬,一只拖鞋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不偏不倚地砸在那片草丛里。
那团人影微微动了动,似乎蜷缩得更紧了。
“妈的。”薛燃狠狠骂了一句,拿起书房里的棒球棍,冲了出去。
“操你妈,给我站住。”
话虽如此,那人影根本一动不动,甚至看见薛燃冲上来,还有些想主动迎上去的冲动,他从头到脚湿了个透,布料皱巴巴地洇着身子,许是一直蹲在这草丛里,染了一身泥腥味,口罩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血丝遍布的眼睛。
薛燃毫不迟疑,抡起棒球棍就往对方背上砸去,力道一点儿不含糊。
那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棍子打趴在地,来不及呼痛出声,更猛烈的拳打脚踢如雨点般落了下来。
薛燃一边揍人,一边骂道:“死变态,我非打死你不可。”
那人被薛燃堵在墙边,跑不了,只能将身子蜷成一团,手护着自己的脑袋,虚弱地求饶道:“别,别打了……求求你……”
这个声音莫名有些熟悉,但薛燃想不起来是谁,只觉得积累多日的郁结情绪终于找到了发泄的出口,如洪水溃堤。
薛燃双目赤红,正揍人到兴头上,只听身下人一声:“燃燃……”
薛燃愣了愣,拳头停在半空中,他一把拉下对方的口罩,一张被揍得青青紫紫的脸露了出来——
言诚一。
薛燃最后一拳毫不犹豫地砸在了言诚一的脑门上。
※
一般人受不住薛燃这般暴力的拳打脚踢,好在言诚一身子恢复的不错,居然没被揍晕。
“妈的,怎么是你。”比起变态跟踪狂,薛燃更不想看到眼前这张脸,他揉了揉手腕,斜着眼睛睨了身下人一眼,“你他妈的又来干什么?”
言诚一蜷在薛燃的腿边不停发抖,唯有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薛燃,但他满脸都是血污,甚至连眼睫毛上都是血珠子,看着有些诡异,张嘴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
薛燃虽说恨死了言诚一,但他无缘无故把人胖揍一顿,还是有些说不过去,心里有且仅有一丝的耐心,蹲下来,侧耳听言诚一说话。
“手……手疼吗?”
“?”薛燃怔了怔,旋即心里发笑。
这是什么神经病,被揍成这个逼样还在关心自己揍人的手疼不疼。
再发飙已经没道理了,薛燃轻咳两声,捏了捏手掌:“不疼。”
是错觉吗,薛燃感觉言诚一像是松了一口气,但他没耐心继续和对方浪费时间,冷着声音问:“你能不能走?”
问完就觉得自己是白问,都被揍成这样了,能走个屁。
“我叫程楷来接你。”薛燃习惯性地摸了摸衣兜,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穿衣服,刚才一直都是裸着上半身和言诚一“激斗”。
他转身要回屋,却被言诚一死死拉住手腕,卑微地祈求道:“别……不要打给他,我,我不认识他……”
这力道薛燃完全可以一把推开,但不知怎的,看着这么惨烈的言诚一,他一时间有些下不去手了。
随后又听到言诚一断断续续的碎碎念:“那边……好陌生……我都不认识……”
薛燃依稀想起程楷说的话,这个人失忆了,似乎只记得自己,他蹲下来和言诚一齐平,看着他脸颊上蜿蜒的血痕,手指着自己,问:“我是谁?”
“燃燃……”
“别他妈叫我燃燃!”
薛燃一声爆喝,吓得言诚一身子一抖,立即改口:“薛……薛燃……”
“你是谁?”
“言诚一,”言诚一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你是我弟弟……”
“你不傻啊。”薛燃气笑了,“但是你说错了,我是你爸爸。”
言诚一被薛燃笑得心里小鹿乱撞,也跟着笑,牵扯到脸上的伤口,立即疼得龇牙咧嘴。
薛燃被言诚一的傻气逗得更开心了,轻声骂了一句:“蠢货。”
※
薛燃
', ' ')('起身回屋,默许言诚一跟在后头,他走得飞快,故意甩开言诚一一大截,回头看着他一瘸一拐的样子,心情大好。
薛燃卧进沙发,一双大长腿随意搭在茶几上,奶白色的胸肌和手臂上的亡灵少女相当扎眼。
言诚一就傻站在沙发边,他个子不矮,却因疼痛微微佝偻着背,完全没了以前的威严气势。
“你要在这站一辈子?”薛燃斜着眼睛睨了一眼言诚一,“这没地方坐了是吗?”
言诚一立即乖乖坐在薛燃旁边,屁股还没落下,就被踢了一脚,薛燃嫌弃地道:“滚那边坐去。”
言诚一委屈地揉了揉伤口,耷拉着头坐到对面的沙发里,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巴巴地望着薛燃,活像只丧家之犬。
薛燃眼皮也没抬一下,拿出手机,播了个电话,言诚一全身细胞都紧张起来,生怕这通电话是打开程楷的。
“喂,老谢,”薛燃看了一眼言诚一,“过来一趟,我这有人受伤了。”
言诚一松了一口气。
老谢是以前言诚一专门给薛燃请的私人医生,只要薛燃一有病,即便是个小感冒,言诚一只要一通电话,哪怕是半夜,老谢都必须随叫随到,所以当他来到蝶院,看见患者是自己的上司,震惊不已:“言总,怎么伤成这样?!”
言诚一不记得老谢,只想到薛燃裸露的上半身被第二个人看光了,便有意无意地挡在薛燃面前,警惕地瞪着老谢。
薛燃丢下一句轻飘飘的话:“不用跟我说,该怎么治就怎么治。”便转身去了浴室。
老谢知道这两兄弟一向不睦,也知道言诚一对薛燃的宠爱绝对是面面俱到的,但他有良好的职业操守,不该多问的事坚决不多嘴。
给言诚一检查包扎完伤口,问题不大,好好修养数日就可以痊愈。
此时薛燃洗完澡裹着浴袍出来,老谢正要汇报病情,却被薛燃抬手制止:“你只说脑子能不能治好?”
老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个必须配合医院治疗……”
薛燃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行了,你走吧。”
屋子里又剩下两个男人。
薛燃当着言诚一的面,点了一根烟,唇瓣微启,向言诚一喷出一口白色烟雾,动作十分刻意。
要换做以前,薛燃刚拿出烟,就会被言诚一一把夺下,扔进垃圾桶,再被好好教育一番。
而此刻,言诚一隔着一层白雾,愣愣地看着那张若隐若现的脸,情不自禁地吞了口唾液,烟雾散去,心中那份执念也越发清晰起来。
薛燃垂眸,一脸懒散的模样:“你什么时候走?”
言诚一拽着薛燃的衣角:“别赶我走……燃燃……求求你……”
薛燃对言诚一这副卑贱的样子不太适应却又相当满意,也不计较对方叫自己小名了,嗤笑一声:“不想走是吧?好啊,跪下叫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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