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2 / 2)

像这种场合。就该让给咱们的晏大老爷,瞧他轻巧巧一句话,顿时引得柴大夫妇二人的火气来,在墙根底下煮药的霍娘子一听这话就动起了怒,搁下东西出来跳脚道:“你才煮屎呢,没闻着我们是在煮药么。”

“是哩是哩,你们经手的自然分得清,毕竟是自己才屙的嘛。我说驿卒,”晏子慎手指头点着她们两个轻蔑道:“这样的人你也能放进馆里头?好好的地方都给弄腌臜了,简直比城门边上的乞丐窝都不如,又脏又臭,啧啧,果然是下等人。”

“放屁,你才乞丐,你才屙屎拉尿!”霍娘子气得涨红了脸,指着晏子慎破口大骂,也管不上他的身份如何了,说话怎这么粗鄙,肯定不是好的。

“瞧瞧,她急了。”晏子慎风轻云淡继续挑衅,把霍娘子和柴大的注意力全给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借着驿卒的遮掩,玉娘脚步悄悄的就往院子里去。

这院子狭小,正房多半不可能住福娘,玉娘便直奔那两间偏房,靠近了窗户轻声叫人,“陶老三娘子在吗?陶老三的娘子在吗?”

这叫法果然吸引了福娘的注意,除了自己身边人促狭之外,其他人哪里晓得这个名号,她赶忙凑到窗户边咚咚咚的敲着墙壁,等着玉娘凑了过去才急声道:“五姐,是你吗?”

“怎么不是,福娘你现在还好吗,怎么听说你病了?”玉娘也不跟她寒暄,时间紧迫,急急忙就问清福娘的情形。

福娘在里头听见果真是玉娘,原先被关进屋子里也冷静的心情,到这会儿却几乎想要哭出来,她狠命咬了一下自己的手背,才勉强平复住,“黄鼠狼简直不是个人,他到了这里就把我带来的东西,还有我身上的首饰全都拿走了,只把我关在这房里,外头还派了人来看守,我怕你们不知道里头的情形,才想着装病,叫你们知道计划发生变化了,他实在不好对付。”

确实是不好对付,玉娘听着都紧皱起眉头来,黄鼠狼黄县丞可以说是玉娘目前遇到最棘手的人物了,一是老道,二是谨慎,他想的几乎每一步都打乱了玉娘原先的设想。

只是听见里边福娘颤抖的声音,玉娘当然不能漏怯,仍旧信心满满的宽慰福娘道:“你放心,凭他怎么样,他在明我们在暗,盯着总能想到法子的,陶老三也到了,我们几个人一定会救你出来,带你回家的。”

她在这里正说着话,却看对面有人朝自己招手,玉娘仔细一看,才发现是比先前消瘦了些的荣娘。

荣娘原本在床上躺着歇息好省力气的,听到院门口的吵闹声才想着去看看热闹,毕竟霍娘子也看着她,能看这婆子被骂也算解气,哪知道她才站到房门口,就见着左边大窗户下说着话的那人,不是玉娘是哪个?

哎呀,荣娘震惊的睁大了眼睛,实在没想到老五竟然敢跟过来,她是怎么来的?

虽然不是异国,可也算是他乡,能在这时候遇到自己的熟人,对荣娘来说也是一种希望,她忙在那门口拼命摇着手,等把玉娘招过来之后才期冀的拉着她道:“你怎么来了?还有谁,妈妈也跟过来了吗?”

玉娘摇了摇头,“妈哪里会来?只有我,我放不下福娘才跑过来的。”

“哼,你倒是惦记着她。”荣娘脾气一发作,甩下手哼的一声,但随即又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局面,扭过脸去央求道:“玉娘,好玉娘,你救一救你四姐,姓黄的不对劲,他倒把我也看起来哩。”

这话说的正好,玉娘正想着怎么拉荣娘过来呢,就见她说了这话,便疑问道:“四姐你还不知道,我在外头打听着听人说,黄县丞要把你们给送到好地方去呢。”

“这我知道,不是要嫁福娘嘛,闼老爷死了,自然这送亲轮到他去。”荣娘奇怪,这不早就在县城里就知道了。

“好啊,原来这事你也知道,”玉娘瞪了她一眼,“你既然知道老黄在县衙出了事后还对福娘有兴趣,怎么不及时通风报信的,也好让我们早做准备。”

荣娘替自己辩解道:“我被他看着呢,哪里有的空,你想想,我在县城里头黑鸨子盯着我,去了那里他们又盯着我,我哪有时间传信呀。”

这话的问题很多,就算没有时间,难道连派人通风报信的时候也没有?之前还能约着玉娘呢。

她是自由身,黑鸨子哪里敢像管手底下姑娘似的管着她,可见是在扯谎。

玉娘没工夫跟荣娘计较这个,现如今救人的事第一,其他的小心思都可以先放下,她也懒得再与荣娘客套,只恐吓她道:“哎呀,何止是福娘哦,福娘是要嫁人的不假,可四姐你也有人家,听说是给个嘴歪眼斜流口水的傻子做媳妇。”

“黄老爷为了自己的官位,在长安里头到处跑嘞,福娘是他的登天梯,你就是梯下垫着的石头,两个都用得上呀。”

这话说的荣娘果然慌张起来,“好啊好啊,这遭瘟的老头,要下地府的老不死,我真心实意待着他,他竟然这样对我,要我把嫁给个傻子去!”

“四姐等回屋里再骂,眼下时间紧,”玉娘往院门外看了看,所幸晏子慎功力还在,把两个人气得团团转,几乎要动起手来,完全没注意到院子里头,“现在你和福娘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若是想要我搭救,你也得帮忙才行。”

“这话说的,”荣娘见自己倒要承担威胁,当即就有些不乐意,“你别和我捣鬼,你信不信我在这里叫嚷一声,他们就能立刻捉了你。”

“嘿,你倒威胁我来了。”玉娘翻脸不认人,起身就要往外走。

“别别别——”荣娘见玉娘态度这样刚硬,自己身子骨马上就软了下来,赔笑道:“好玉娘,我是逗你的,说说吧,你要我帮什么忙,我就是拼了命也替你做到。”

“用不着你的命,你既然是住在这三间正房里的,那黄书琅的书信文件肯定也在这里,趁着没人的时候,你去他屋子里头翻找看看,若是找着什么重大消息,你就都记下来,到时候叫那个驿卒传出去给我们,喏,就是那个。”玉娘指着人叫荣娘记住,随后又交代她道:

“福娘的随身首饰全被黄鼠狼拿走了,我见着你头上手上首饰都还在,想来没防着你,你想法子去找找福娘的首饰,她有根挺粗的银簪子,那里头是保命的铁针,到时候想法交给她去,至于其他什么事,也不用你多做,你只盯着黄鼠狼就成,我们会想办法让你见着驿卒的。”

玉娘嘴里交代话,眼睛时刻关注着院外,见着那边好像声势减弱下来,她便赶紧离开,等到了院门口那,霍娘子已经骂得气喘吁吁,柴大也是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唯独晏子慎气定神闲,面色淡定,站在那里似乎还可以再吵个三百回合。

“罢了罢了,”玉娘用袖子捂着口鼻,只推着晏子慎嗔怪道:“这里头住的都是些大人,他们万一听见了你和仆从吵架,还不看低了你的,快走吧,别跟这些人见识,瞧,你衣裳都熏臭了,回去就扔了吧,咱们换一家地方住去。”

霍娘子气得攥紧了拳头咬牙恨恨,这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怪不得能做夫妻,一窝混账。

把她气得一直等到晚间黄县丞回来了,霍娘子都忍不住上前抱怨,“老爷,要不然咱们换所宅院住去吧,这里人来人往的实在不安全。”

“不用。”黄县丞一挥手,满脸的笑容,足见他此刻的心情有多好,“我已经找着了人,过几日就把里屋的送到他家看管去。”

亲娘咧,前途有望,前途有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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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好消息自然也瞒不过跟他同个屋檐下居住的荣娘来,荣娘见着黄鼠狼脸上带笑,神情轻松,一改,日回来唉声叹气的愁苦模样,就知道事情有了进展,正好她要在玉娘面前显出功劳,好让自己这鬼精灵的五妹能搭把手的。

她便故意像是撑着病体一般走上前去,对着黄县丞嘘寒问暖宽衣倒茶,好一番照顾。看得黄县丞都不禁感动的握住荣娘手道:“唉,你还生着病呢,这些叫柴大家的去做也就是了,累坏了你,我可心疼。”

荣娘心冷口暖,娇嗔道:“我伺候黄郎这么些天了,交给别人可怎么放心呢?这几日喝了药水,虽说手脚还是软的提不起东西,可白日里歇了会儿,多少也有些精神,您就让我伺候吧。”

见她这样,黄县丞嘴里说两句也就由她去了,荣娘趁他转身过去才死命的用脚踩烛光里黄县丞的影子,恨不能以影代人,拿自己的鞋踩他身上去,心疼?心疼我还要把我当贼一样看守?还叫那婆子给我喝些乱七八糟的草药?

幸好荣娘一行人居住的院落偷工减料,虽说地面是砖石不假,可那墙底下却是泥土地,并不像大户人家里头那样全木质亦或是全砖石,所以那一两碗的药荣娘只悄悄顺着缝倒掉,倒也没叫人查出什么异常来。

这会儿见气氛正好,荣娘便娇滴滴的挨着黄县丞坐下,搂着他的胳膊撒娇道:“这几日进长安来,还从未见黄郎这样高兴的,感情是福娘的亲事定了?”

“你倒是聪明。”黄县丞先是脸色一僵,但看着荣娘消瘦的模样和纤细的手脚又放松下来,轻松道:“正好我昨日在香园里碰见了泰宁侯府里的陈老爷,一瞧见他呀,我就知道福娘是他的亲生女儿,两个人眉眼间实在是相似。”

“我便拿着那枚玉佩同他相约今日在茶馆里,与他说起旧事来,谁知他还是个痴情人,竟还记得你妈,拿着玉佩痛哭流涕说是对不起福娘,当场便认下了人来,只说这一二日就要派人来接的,等把福娘接回家去,就可以开始议亲了。”

黄县丞直到这会儿,压在心底的那块石头才算搬挪了出去,陈恩只要把人一接,自己再去曹府替他把亲事一提,此事便有七八分准了,等曹家那儿同曹公公一说,只要曹公公见到了福娘,以福娘的模样保管能让曹公公满意。他老人家点了头,自己的前途还能没有?只怕不用干上三年,今年就可以换顶帽子戴喽。

清平县?清平县哪有长安来的繁华,清平县哪有长安来的富贵,这才是他活了大半辈子该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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