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书包,好像是帆布的。”
“应该不是偶然经过,那个时候是下班高峰期之后,很可能他在附近上班,或者住在附近。”中年警察说,“那个地下通道没有监控,但他肯定会在同样的时段再经过这个地方,我们连续几天都去那里守,肯定会有所收获。”
于今清点点头。
年轻警察说:“到时候开车过去,你就坐在车里,不要下车,看到的时候告诉我们。”
两个警察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让于今清在打印出来的记录上签了个字,然后就开门让他先回家。
于今清坐在椅子上没动,“今天那个乞讨的女孩,我真的记得她,你们来之前,她都认出我了,但是我一提到报警的时候,有个监视她的人出现了一下,她立马就一副根本不认识我的样子……你们能不能管一下她。”
中年警察将警帽一脱,放在桌上,右手用力地耙了耙自己头顶稀疏的头发,“我们真的想管,街上这么多个乞丐,如果他们肯让我们管,真的,不用你说,我废话没一句,一个一个,管定了我。但是,他们根本不想我们管,今天你也看到了,她身份证结婚证都掏出来了,我怎么管?把她绑去收容所?我今天这么干,明天就有人跑到这里来说我知法犯法。孩子——”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粗糙的大掌摸了摸于今清的发顶,“我也希望街上没有乞丐,没有罪犯,希望根本不用有警察这个职业。”
于今清低着头,“可是,你们就不能把监视她的人抓起来吗?”
“怎么抓?”中年警察无奈地摇摇头,“每一个乞丐都说他们是自愿的。”
“可是你们知道事实不是那样的。”于今清闷声说。
“我们不能臆测谁是受害者,不能让我们心中的受害者说出我们假定的口供。”年轻警察脸上也带上了疲惫,“只有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才是事实。”
于今清出去的时候,陈东君已经喊司机张叔来接他们了。年轻警察又跟陈东君说了一下大概情况,说接下来几天会去接于今清指认尤又利,陈东君说:“我陪他。”
年轻警察点点头,目送他们出去。
于今清坐在车上的时候,一直闷头不说话。
陈东君看了一会于今清的侧脸,把他抱进自己臂弯里,让他的头枕着自己的肩膀。
快要到于今清家的时候,他说:“哥,为什么。”
陈东君知道他在问什么,他可以给于今清列举所有的可能性,但是他不忍心。在他妈把那些残疾乞讨儿童的照片都甩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去查了这条产业链是怎么运作的。
这个女人完全可能是被租给了一个乞丐头子,没有腿又带着孩子,可能一年可以租到五千块,比普通的断手断脚价格高一些,而她一个月可能可以为乞丐头子赚到一万,乞丐头子大概每个月会给她八百或一千的零花钱。她的身份证是假的,但是结婚证完全可能是真的,她真的可能被卖给了某个人做老婆,又被那个男人转租出去,成为了一个同时充当了生育工具、泄欲工具以及赚钱工具的东西。
她还可能被转卖过多次,可能曾进过收容所,也可能曾遇见过不同的好心人和警察,最终变得不信任任何人。
这一天,唯一一点模糊的记忆触动了她,但那个监视她的乞丐头子让她看清了什么是现实。
陈东君想,最好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
最好那个人真的叫宫燕燕,真的生于1980年,只是恰好比了个口型,说了一句什么相似的话。最好那个人真的结婚了,真的是因为乞丐赚得多而自愿乞讨。
够了,陈东君发现这样充满逻辑漏洞的推理根本没有办法说服他自己。
事实是,一定有比他们所能见到的一切还要更可怕的东西存在——
因为只有连狗生也不如的东西,才能逼着一个人在光明下放弃被救助后可能的人生,老老实实地选择继续过她的狗生。
最后陈东君只能坐在于今清旁边,跟他说:“清清,把她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