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人进了病房,拄着拐杖缓缓走到病床边,伸手摸了摸邱悦的额头。
“傅爷爷,您怎么来了?”来人正是傅家老爷子傅淮生。
“一下飞机就听到你出事了,我能不过来吗?”
邱悦曾经被傅临昇带出国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是这段时间他认识了傅家的老爷子,老人一向严厉,对待他却比旁人多了宽和,有时候甚至比对傅临昇时还要和颜悦色。邱悦当时就觉得奇怪,即便一直比较尊敬老爷子,却从来没主动接触他,对待这位老人,向来是礼貌有余亲近不足,但……按傅临昇之前所说,眼前这位该是他的亲爷爷,邱悦想着,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老爷子看他何尝不是激动?他用粗糙的手摸了摸邱悦的额头,又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没事就好,你受苦了。”
“我不碍事。”邱悦对着老爷子的亲近有些不自然,老爷子却并不在意,他拄着拐杖到床边坐下,“要不要喝水?”把拐杖放在一边,居然要给邱悦倒水。“
邱悦连忙挡住他,“我不渴,您不用忙了。”
老爷子点了点头,他看着邱悦,缓缓道:“关于你身世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邱悦一滞,又淡淡应了一声,“是,都知道了。”
“是临昇那小子告诉你的?”
“嗯。”
老爷子拿着拐杖敲了敲地板,问道:“你跟那小子感情很好?”
对于这个问题,邱悦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爷子看到他的样子,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紧紧地盯着邱悦,“听爷爷的话,不要百分之百地相信临昇。”
“为什么?”
老爷子叹了口气,“阿立的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他……他的遗嘱也有两份,一份交给了临昇,一份专程寄给了我,遗嘱和他表面放出的那一份并不相同,就连你大伯那里也看不到完整的内容。临昇他很有能力,但他父亲毕竟和我们傅家有旧怨,你是阿立的儿子,临昇是阿立的养子,你们中间毕竟隔着一层。”
“傅爷爷,你的意思我明白。”邱悦打断他,他微微笑了,“就算傅临昇真是个心怀叵测,狡猾阴险的人,但三年前不是他从火场里救我,邱悦早就已经死了。有些事情不是那么算的,按您所说,不管我父亲留下了多少遗产,但在他去世之前,他身边的儿子只有傅临昇一个,他留下的那些东西,也一直是傅临昇在守着。我从前没有拥有过,今后也没有拿过来的打算。更何况,我真的得到了父亲留下的东西也不一定有能力把那些完整地保存下来。”他笑了笑“其实,在父亲眼里傅临昇才是他真正的继承人,否则他不会把傅临昇教成现在的样子,我们都不能否认,他很优秀。”
“邱悦……”老爷子听他说完这番话,半天没有开口,只静静地盯着他半天,又叹了口气,“你和你父亲,容貌上只有几分相似,性子却像了八九分,整个傅家也唯独阿立能在大变之时还保持着清醒,这点你很像他。”他顿了顿,又道:“其实临昇也像他,他更像阿立的另一面,狠辣、利落、无情。也许那些真是阿立教给他的东西。”老爷子叹了口气,“你们两个都是他的儿子,但你性子柔软,我是怕临昇想岔了伤了你,最终弄得两败俱伤。”
“爷爷,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邱悦笑道。“我也没您想得那么弱不禁风。”
老爷皱眉,“你要是真不用我操心,就不会躺在医院里了,还有三年前发生的那些事情,爷爷一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邱悦摇头,“三年前的事情牵扯到吴王两家,在没有找到证据之前,不好跟他们彻底翻脸,再加上傅氏和乐峰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合作,在没有足够的把握彻底绊倒他们之前,我不想贸然下手。况且,有些事情我想亲自弄个明白。”
这个道理老爷子早就明白,不然这几年也不会什么都不插手,但一想到邱悦之前的遭遇就忍不住火,邱悦现在这么讲老爷子才点了头,算是应允了他的做法。
邱悦也笑了起来,牵扯进傅家的事情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意外,虽然麻烦,但同时他也多了一张有用的底牌。
吴林和王逸鸣要结婚的事在海城的上流圈子掀起了一片巨浪,王逸鸣的私生活一向丰富多彩,虽然这几年已经收敛下来,但仍然有人时不时提起王少当年在圈里的风流史,这样一个人竟然在老老实实恋爱几年后要跟人结婚了,对象还是个同性,一想起来就让人咋舌。圈子里永远没有长久的秘密,这样的事情一旦露出一点风声,就迅速地传播开了,等到吴林再出门喝咖啡时遇到的几个圈内的青年才俊已经开始友好地跟他说恭喜了。
吴林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面得意,一面沮丧,两面矛盾的心态让他没办法每时每刻都保持平衡的心态,就连家里的佣人也发现了他最近的喜怒不定。
吴林当然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正是因为知道,他才要尽快和王逸鸣把事情定下来,反正他一直不讨厌王逸鸣,甚至于还有几分喜欢,虽然比不上邱悦给他的感觉,但和王逸鸣过下去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再怎么深刻的感情也磨不过时间,他宁愿相信自己对邱悦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