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悦换了鞋子走了几步,之前给王逸鸣打电话的时候就知道对方应该是生病了,这会儿应该还在房间里,叫了两声没人答应,邱悦自己上了二楼,走道尽头最靠里的那间房应该是王逸鸣的卧室,门是掩着的,留出了一条细长的门缝,门内却没有透出光。
邱悦放轻了脚步走过去,缓缓推开门。
卧室里明明有窗户,却一丝光也没有,厚厚的窗帘盖住了每一寸可能透光的地方。人待在这样的密闭的环境,甚至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但同样的,会感到安全,黑暗的狭窄的空间反而会让人有静谧地被保护的感觉。
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张大床,床铺微微鼓起,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察觉邱悦的到来,在邱悦走近时动也没动一下,邱悦看着他侧身躺在床上,身体蜷曲,紧紧裹着被子,只占据了床铺一半的位置,王逸鸣的睡相简直可以用‘憋屈’来形容。
这个男人,曾经意气风发,曾经高傲不可一世,曾经自信耀眼,可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却摆出这样的姿态,简直让人觉得可怜。
没有男人希望配上这样的形容词,但凡有点志气的男人,总不想自己沦落到被人用‘可怜’来形容的地步,王逸鸣也不会例外,假如他意识还清醒,是绝不会让邱悦有机会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可惜生病的时候,人总是很难完全掌握自己的意识。
就算是王逸鸣,生病时也会心理脆弱,曾经的邱悦照顾过这样的王逸鸣,甚至觉得这时候的王逸鸣格外需要他,依赖人的样子也比平常要可爱得多。
可惜往事已矣。
时隔多年,又看到他因为生病躺在床上没有依仗的样子,邱悦的心里除了复杂竟然只剩下‘可怜’,曾经的心疼和焦急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他早就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了。
邱悦开亮了床头灯,微黄的灯光照亮了卧室。
邱悦清楚地看到了王逸鸣的表情,两眉之间有深深的折痕,嘴紧紧抿着,唇色惨白,这几天应该没睡好也没吃好,看起来憔悴得厉害。
“王逸鸣,醒醒。”邱悦推了推王逸鸣。
对方低低呻吟了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身体没有太大的动作。
邱悦皱起眉,又叫了他一声,“王逸鸣。”这次的声音要大得多,还配合着手里的动作,“起来,去医院。”邱悦俯下身叫他,两个人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王逸鸣缓缓睁开眼,一瞬间和邱悦的眼睛对上,先是模糊后是惊愕,他直直地看着邱悦的眼睛,几秒钟之后猛地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醒了就起来,再不看医生你真打算死在这里?”
“我刚刚吃过药了。”王逸鸣喉咙沙哑,“已经觉得好多了。”
“不想去医院?”
“不想去。”王逸鸣对医院从来没有好感,像是发烧这样的病大多都是吃过药蒙着被子睡一觉,只是这一次烧得有些严重,几天也没见好。
“你家里怎么一个人都没有,要不要打电话通知你家人。”
“佣人这几天都放假了,这点事情也不用通知家里的人。”王逸鸣想坐起身,他不习惯躺着和人说话,他甚至不愿意在这个角度看着邱悦,清醒那一刻的心酸和心悸他不想体验第二遍。
邱悦看着他坐起身,“我去帮你倒水。”
“谢谢。”王逸鸣低声道谢,看着邱悦走出房门,王逸鸣伪装了多时的表情终于挂不住了,他侧身抓住身边的枕头,窒息的感觉折磨得脑子一阵晕眩,他紧紧捂着胸口,想拿床头柜上的药,却不小心碰倒了上面搁着的相框,相框‘哐啷’一声倒下来,王逸鸣伸手去扶,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把抓过相框,老式的相框是用扣子扣住后板的,他拨弄扣板的手不停地发颤,好不容易打开了相框,整个人的力气也像用尽了似得。
他窝进床铺,捏着相框半天没动作。
那张单人相片的后来果然还有另外一张照片的存在,他记得当年那个人曾经特意放了一张照片在他床头,后来他嫌难看就直接拿了另外一张覆盖上去就再没理会过,再来来根本把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抛到了脑后,要不是看到了邱悦,又碰倒了这个相框,也许他到现在都记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