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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不论有多少疑惑, 被手掌擦过的小片面颊肌肤热意未褪, 依旧直白提醒着纪云相刚才受到的屈辱——他盯着与自己衣摆执拗相连的素白手指, 心中因许娇河落水呛个半死不活而稍稍平复的情绪, 转眼又翻涌起来。
纪云相想也不想, 用灵力凝出法诀,试图打掉对方紧握着的手。
谁知下一瞬, 许娇河无意识抬起的眸光,却将他烦躁的视线抓了个正着。
纪云相一顿,摇曳如灯火的法诀便静止在并起的指尖。
白雾之内,泉池之畔,无纹无绣的薄衫簇拥着许娇河胜雪的躯体。
挽发束髻的珠钗在前头的挣扎中,通通跌下乌黑发间,消失无影。
一头及腰的黑发如鸦羽般披散在许娇河身后,她浑身上下湿了个彻底,于是半透明的布料间,便显出一痕杏红色的细带,淌过两弯纤细锁骨,如溪水缓缓隐入无人探访的隐秘之地。
……不。
并不是无人探访的隐秘之地。
能拥如此姝色在怀,哪怕清心寡欲如纪若昙,也不一定能够克制得住。
纪云相的心间不知为何生出朦胧又污秽的想法。
他用视线一寸寸攀描着许娇河的面孔,自细细拧起的柳叶眉,到吓得薄绯尽褪的两瓣唇。
不施粉黛的许娇河清纯之下,又透着股矛盾的靡艳。
叫人禁不住抓住她的腰身,肆意亵玩,尽兴摧毁。
纪云相的心莫名错乱了一个节拍,随着意识动摇,攻击术法转瞬化作揭破心事的灰烬消弭在指尖。
他突然想转身离开,可许娇河依然不屈不挠地攥着他的衣摆。
而且似有越发用力的趋势。
许娇河蕴着两汪清水的眼珠一瞬不瞬地望着纪云相,啊啊几声,其中近似于瞪的情绪越来越明显。
她在命令他解开用在自己身上的禁言术。
偏偏心绪紊乱的纪云相误解了她的意思。
僵硬几秒过后,青年蹲下身体,改为用相对温和的方式,一根一根掰开了她的手指。
纪云相没费什么劲,因为许娇河僵持的力气本就小得可怜。
他不肯再与许娇河对视,做完这些后猛地站了起来,身体也退到对方触碰不到的范围外。
“把她洗干净。”
纪云相丢下这句话,步履匆匆消失在一侧华美屏风之后。
两位旁观半晌的嬷嬷围了上来,纪云相不在,她们也客气了些,低声道一句“得罪”,便手脚利索地一个人拉住许娇河的一边胳膊,替她褪去蔽体的衣袍,开始逐寸清洗。
事情进行到现在,许娇河大致明白了如梦世究竟想做什么。
沐浴完毕,方能焚香祝祷。
……只是她猜不到这仪式竟然进行得如此粗鲁。
嬷嬷们将温泉水一捧一捧浇在许娇河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上,浸泡的时辰逐渐变长,她发觉饥饿、困顿、呛水、窒息的不适感也在慢慢褪去,一股更加舒缓温暖的气息渗入躯干,充盈着身体和意识。
其中一位嬷嬷靠近问道:“娇河君身上可有携带什么宝物灵器,若是有的话,还请尽数交给奴婢,否则到了娲皇像前,万一发生什么灵力冲撞,尊主怪罪下来奴婢们可承担不起。”
她们都这样对待自己了,还指望自己好好配合?
许娇河自觉不是个任人搓扁揉圆的软柿子,便忿忿地转移着视线,抗拒摇了摇头:“没有。”
话音出口,她愣了一下。
纪云相走后,禁言术居然自动解除了。
嬷嬷们左右看了一圈,发觉她身上确实一件像是宝物灵器的东西都没有。
可若说无衍道君没有留下什么物件给自己的道侣防身,她们也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的。
没有纪云相兜底,也不好随意对待身后有云衔宗撑腰的贵客。
嬷嬷们交换眼神,顿觉有些束手无策。
许娇河冷眼瞧着两人,心想她们定是没有多高的灵力,所以查不出来宗主和夫君给她的灵宝。
她扳回一局,气也顺了些。
屏风后冷不丁再度传来纪云相的声音:“把她戒指和外袍都拿走。”
他的话音响起的太过突然,叫许娇河一愣。
紧接着,她拔高声调叫骂一声,猛地合拢双臂捂住自己的胸前:“你这登徒子怎么还在那里!”
她又羞又怒的眼神怫然射向那扇纪云相藏身的屏风,口中却对两位嬷嬷喝道,“我是无衍道君的遗孀,怀渊峰的主人,云衔宗之内,哪怕宗主也礼遇我几分,你们如梦世怎敢如此待我!”
疾言厉色之下,许娇河娇滴滴的声线也多了几分上位者的威严。
嬷嬷们手中泼水的动作一滞,正欲惶恐告罪,却闻纪云相端着喜怒不辨的嗓音,平淡以对:“娇河君明明身负灵宝,还要说谎欺瞒,我如梦世之举,也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罢了。”
他顿了顿,眼前再度闪现
', ' ')('蜿蜒在许娇河雪白肌肤上的肚兜细带,端着探灵盘的手不禁颤抖了两下,酝酿在喉咙中撇清自己的话语,顿时多了几分可笑。
眼下的情景,纪云相也顾不得许多,他一边驱逐着脑海内旖旎香艳的画面,一边冷冷言明:“更何况,有这四面遮挡视线的屏风存在,我连娇河君一根头发丝都看不到,又何来登徒子一说?”
青年连珠炮似的一通话语压下来,脑子转得不够快的许娇河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只得在心头恨恨思量起应对他的回答。
然而未等她思量到一半,纪云相反倒表现出临阵脱逃的意思:
“灵宝既已探查明确,我也不宜在此久留,就此告辞。”
许娇河:“?”
浴室内无形的压力一轻,昭示着青年已然离开。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把她推倒水池里,又占完口头便宜,还不给机会反击?!
许娇河看了看两位面露歉意的嬷嬷,到底不好对着年纪可以做自己祖母的老人发泄。
她的一腔怒火憋在胸口,失去理智之下,不管不顾将手掌攥成拳头,朝岸沿打去。
“哎呦!”
水波哗啦一声,许娇河捂着自己的手掌,又软下骨头,含泪发出呼痛的抽气声。
……
折腾半天,终于结束了沐浴这道仪式。
由于被纪云相揭破伪装成素衣的天蚕白羽衣是件宝物,嬷嬷们又另外找了件衣衫给许娇河换上。
如梦世与云衔宗不同,素来崇尚绚烂靡艳的事物,能寻来浅色的衣袍已然是用尽全力。
只是颜色再淡雅,那刺绣在下缘左右的海棠花依旧开得妩媚夺目。
许娇河站在池畔,任由两位年长婢女将层层叠叠的衣裙穿戴上身,黑发如缎,雪肤似妖。
等到最后,她倏忽在换下的衣物堆里看见了孤零零盘在一起的柳夭。
真是奇怪。
纪云相开口收走了自己的天蚕白羽衣和灵宝戒,怎的对软剑化作的绦带视而不见?
不过许娇河也不打算把这点错漏说出口。
她将双手放在腰间,装出一番整理衣衫的架势,又故作不经意地对嬷嬷们说道:“这衣服到底不是根据我的尺寸做出来的,腰身处大了些,你们把那绦带为我取来,我好系在腰上。”
许娇河眸色坦然,一番话又合情合理。
嬷嬷们不疑有他,便拿起地上的绦带,恭恭敬敬地双手奉上。
所有事情做完,许娇河的浑身上下也打扮得焕然一新。
嬷嬷们没有像来时那样粗鲁地将她架起,一如侍奉主上的女婢般走在左右,指引她通往焚香室。
绕过高大的屏风,浴室别有洞天,绯红的镂花木门打开,半日未见的露华和青霜皆在此处。
捧着一座金色香炉的露华,冲许娇河投来一个隐晦的眼神,却没有开口说话。
嬷嬷们和青霜相互见礼后,将许娇河带到供奉着半人高的女娲彩塑的香案前,让她跪在蒲团上:“请娇河君在此诚心祝祷,跪足一夜,待第二日辰时初,自会有人来领您前往娲皇像所在之处。”
说完这句话,她们朝女娲塑像虔诚地鞠了一躬,化作无声的影子,沉默地退了下去。
绯红开了又关,紧紧闭合,外头随即亮起一道禁止出入的结界。
许娇河瞧着好笑,就算负责监视她的青霜不在,凭自己的能力,也只能于此处老实待上一晚。
她目送嬷嬷们的身影离去,又转过头来望着露华,有心与她交谈两句,奈何换掉舞女服装,换上侍女打扮的的青霜捧着同样造型的香炉,门神似地立在左侧,没有情绪的瞳孔直勾勾地盯着她。
许娇河被她看得心里发慌,缩了缩脖子,暗自向女娲祈祷,这漫长的一夜赶紧过去。
离开黄金笼的第二十七天
许娇河支起腰杆跪过一刻钟, 才发觉这个中体验,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苦不堪言。
身体里一直有股温热的暖流游走在四肢百骸,消弭了单薄蒲团阻挡不住的地砖寒凉之气, 也让滴水未进、饥肠辘辘的肚腹得到充盈——简而言之, 她不困也不累,除了无聊, 反而越跪越精神。
到后半夜, 实在跪得生无可恋的许娇河打起了青霜的主意。
软磨硬泡之下, 对方不得已告诉她, 前头沐浴时浸泡的青鸾池, 是如梦世另一样不对外传的天灵地宝, 有强身提神之效,只要在其中待上一炷香的时间,就能整整三日让身体保持最佳状态。
青霜道出这些话,与其说是跟许娇河闲聊, 倒更像是为了向另一旁默默站立的露华解释清楚, 如梦世并没有虐待云衔宗远道到来的贵客。
她说完自己想说的,重新变成一尊有体温无知觉的雕像,任凭许娇河怎么搭话, 都不再开口。
许娇河只好两眼发直地跪着, 她想起自己看过的传说故事, 思忖里头的弼马温被佛祖压在五
', ' ')('指山下几百年是不是这种滋味, 没有吃喝拉撒的困扰, 只剩无趣逼得人发疯。
她强迫自己在脑海里回忆些有意思的话本内容, 好打发这寥落无边的夜晚。
不知过了多久, 身后大门吱嘎一声打开,裹挟着寂寂风霜的黑绸长靴走近几步, 停在她身边。
“二位持香一夜辛苦了,且去休息吧。”
“时辰已到,师尊嘱咐我带娇河君去浮屠塔。”
又是好死不死的纪云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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