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珍心满意足的晕了过去,昏迷前,她听到赵太太难得开了尊口:“孩子不懂事,说两句就是了,阿明那么大个人,打起来也不好看。”
赵珍被打得起不来床,自然也就没法上学,容真真重回学堂时,没再看到某个讨厌的身影。
重回学堂,那些关于她的,早已消停了的议论又开始了。
容真真注意到周围的同学都在以异样的眼神偷瞄她,看她一眼,又转头与其他人窃窃私语,边说边转头看她,然听不到,她猜得到他们在说什么。
她爹去世后,为办爹的后事,她请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假,只怕她爹去世的消息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不管这些同学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谈论这件事,其本质终归不过是看热闹罢了。
那些或怜悯或惊奇或新鲜的眼神,每投来一次,都是在撕裂她小心隐藏的伤痛,但偏偏这种事也不能说人家是错的,难道她要霸道到连看都不许人家看一眼了么?
中午时容真真没去食堂用饭,学堂里中午不散学,同学们要么在食堂用饭,要么由家里人送午饭来,容真真一向是在食堂吃的,因为交了很贵的餐费,所以她每一顿都不会落下,但是今天她不想去吃,也不想充当别人下饭的谈资。
她悄悄儿寻了个僻静地方,去求片刻安宁。
东明学堂里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林子,这谁都知道,可很少有人知道的是,穿过这片林子,还有一个荒废的小院,院子里有一口井,挨着井是一堵高高的、爬满了青苔的石壁。
石壁边上生长这一棵有一两百岁的大榕树,树根虬结盘曲,蔓延了满满一面石壁,将近两百年的岁月让根与石头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不分离。
容真真时常到这里来,班上总是很吵闹,她不耐烦老呆在那样的环境里,所以有时会拿一本书来,坐在石壁边沿,两只脚在空中晃来晃去,一边背书,一边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她翻了两页书,但是看不进去,她也知道应该努力学习的,毕竟没多久就要毕业了,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一回事。
于是她索性把书小心的合上,往后一仰,靠在树根上,双腿还是伸出石壁,在空中晃来晃去,心不在焉的想着心事。
至于有什么心事,待要细想,又多得不知道该想哪一件,她茫茫然的盯着地上的一小块光斑不转眼。
榕树有着很旺盛的生命力,树壮根深,枝繁叶茂,毒辣的阳光经翠叶过滤,就显得很柔和了,只有一小块可爱的光斑。
明明是很柔和的光亮,可容真真却觉得有些刺眼,刺眼到连眼泪都流出来了,可即便这样,她也不愿将视线移开,仿佛这样就能证明是阳光太强烈,而不是她心中太悲伤。
树上的人已数度移开目光,可最终又忍不住将目光移回那个哭泣的身影上,她流了那么多眼泪,却没发出一点悲声。
他默默看了一会儿,见涓涓细流有发展成汪洋大海的趋势,终于忍不住了:“你还好吗?”
容真真听得声音,慌忙擦开眼泪,抬头望去,却是一个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准备答辩,所以有些忙,不过会尽力更
第26章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这儿。”容真真擦了泪,连忙道歉,她脸上烧得慌,被人发现自己躲在僻静处哭泣,总觉得非常羞耻。
“你为什么向我道歉?”坐在树杈上的人——秦慕,严肃又不解的问道。
容真真愣了愣,又想了想,才道:“我扰了你清静?”
“这里不是我一人的,所以你没有扰了我清静。”
“哦。”容真真讪讪应了一声,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刚刚在哭?”
“……”
“我听说你家的事了。”
容真真犹豫了一会儿,闷闷道:“很多同学都在议论吧?他们总以为我听不到,可他们在说我的时候,我都知道。”
“他们是觉得新鲜,因为年纪还小,还不知道亲人离开自己是什么感受,所以看到别人的亲人去世,便认为这足以作为新奇的谈资,他们体会不到你的感受,所以谈论得肆无忌惮。”秦慕抛下一个橘子,“但你不能因为他们那些言语就不去吃饭,这样不好。”
容真真手忙脚乱接住橘子,橘子皮还带青,她凑近轻轻嗅了嗅,苦中带酸的清香扑了满面,橘子虽然闻起来是酸的,吃着却很甜。
她塞进一瓣清甜的橘子,甘美的汁水迸射四溢,她含含糊糊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秦慕看向她,黑而亮的眼中蕴藏着远超同龄人的神采,此时微微露出两分困惑,仿佛在说他哪里像个好人。
容真真认真道:“他们都不知道这样做我会难受,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乎,但是你知道,你也不会在背后将别人的伤心事当作谈资。”
秦慕目光微闪,淡淡道:“我不是好人。”只是感同身受罢了。
容真真纳闷的看了他两眼,恍然大悟道:“你也想当坏人吗?”
秦慕:???
容真真晃着腿,很惆怅的说:“我想做个坏人,脚底流脓头顶生疮的大坏人,这样就没人能欺负我了。”
想起过往那些事,她很有感触:“好人总被欺负,人家堂而皇之的占据你的房子、铺子,连给自己亲爹守灵都不许你跪到前面……只有坏人才不会受委屈。”
可是,做个坏人也很难啊,坏人并不是把良心丢掉就可以做的,你必须要有比别人更毒辣的手段,更冷硬的心肠,才能欺负别人而不是被欺负。
秦慕道:“做坏人并不是个好选择,坏人多了,更多的人就会被欺压到活不下去,他们就会联合起来,一起把欺压自己的人解决掉,所以坏人可以风光一时,却不能风光一世。”
容真真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在她的世界里,看到的都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坏人皆富贵,好人不长命。
在她爹去世之后,她所遇到的人情冷暖,更使她思考做个好人到底值不值得。
容真真沉思一会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佩服的看着秦慕:“这样吗?你真的懂好多道理。”
“见多了自然就懂了。”
容真真觉得他很厉害,想了想又有点惊奇道:“你今天说了好多道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说这么多字。”
她的目光中满是好奇。
秦慕从树上跳下来,拍拍身上的灰,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道:“午休快过了,记得早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