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真真对此感到相当困惑:“既然我喜欢他,为什么要装模作样拒绝?再说了,我和他都这么熟了,他又这么好,我舍不得让他伤心呢。”
“你被他迷晕头啦。”妞子叹口气,摊摊手,无可奈何的说,“随你,反正我看那小秦同学人也不坏。”
潘二娘还坐在沙发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虚空,看起来仍在发懵。
容真真担心道:“娘,你觉得不合适吗?”
“没。”潘二娘心情十分复杂,她带着点儿心酸与不舍道,“没想到福姐儿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容真真被唬了一跳:嫁人?什么嫁人?
她不由瞪大了眼睛,带着些震惊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要嫁人啦?”
潘二娘比她更震惊:“你不是刚答应跟小秦处对象吗?”
“对呀,可我刚答应怎么就要嫁人啦?”
“处对象这事儿不是看对眼就完了吗?
潘二娘小心翼翼问道:“难道你还想着换?”
“总得再谈两年吧。”容真真说,“我们现在年纪还小呢。”
“也是。”潘二娘虚惊一场,她转而又念叨起妞子来,“你看看你,福姐儿都有对象了,你还没个着落呢。”
妞子慌忙向楼上逃窜,一边逃一边说:“我慢慢来,慢慢来。”
潘二娘还想撵上去说两句,容真真及时将妞子拯救于水火之中,“娘,天儿这么晚了,咱们收拾收拾歇息了。”
这天晚上,有两个人都没睡着,一个是秦慕,一个是潘二娘。倒是另一个当事人——容真真睡得很香,因为心里很愉快,她连睡着的时候脸上都带笑呢。
因为在学校养成习惯了,容真真向来都起得很早,她收拾好下楼时,发现她娘已经起来了,正坐在窗边出神,妞子在做一家人的早饭,两个小的还在房间里睡着。
她跑进厨房,悄声问妞子:“我娘这是怎么了?”
妞子眨眨眼,“干娘这会儿心里乱着呢,等会儿小秦上门,可不得早做准备?”
容真真不可思议道:“这都一晚上了,我娘她还愁着呢?”
她低声道:“她以前见过秦慕那么多次了,可以说熟得不能再熟,怎么还会放不下心呢?”
妞子同样低声说:“你的同学和你的对象那能是一码事吗?干娘脑子里还没转过弯来呢,你等她想通了,自然就不烦恼了。”
等容真真帮着妞子做早饭,去叫她娘吃饭时,发现潘二娘还坐在窗边,她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娘。”
潘二娘猛然从梦中惊醒,“哎呀,娘居然坐在这儿睡着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容真真关切道:“昨晚没睡好?”
“就是睡得有些晚。”事实上,潘二娘直到天都快亮了,才终于睡了过去。
今天她也没去店里,而是在家里心神不宁的等着。
等到半上午的时候,秦慕来了。
他叫了辆小汽车,载着一车东西来了。
往前数几年,老百姓们惯坐的是马车、轿子,或者黄包车。可现在,大家伙儿出门时也坐自行车,小汽车。
当然,因为人力是最廉价的,物美价廉的黄包车依然占据着广大的市场,可只要是家里有条件的,起码都愿意买上一辆自行车,出席正规场合时,也更愿意叫辆小汽车——更气派,更有牌面。
与之前相比,黄包车的光景真是一年不比一年了。
然而此刻,大家心里都没工夫想这些,潘二娘看着秦慕带来的大包小包,惊愕道:“你这孩子,带这么多东西来干嘛?”
八宝坊的点心糖果,百味鲜的腊鸡熏鸭,给家里两个小孩准备的钢笔,给妞子的宽檐礼帽……
东西看起来很寻常,可这数量上……
容真真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堆东西,很认真的问道:“你是给我家备了年货吗?”
单是那些鸡鸭就足够他们一家子过个好年了。
秦慕忐忑道:“我以往没做过这些,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章程,这些是我问了卖东西的老板……”
容真真打断他:“你糊涂啦,人家卖这个的,自然要撺掇着你多买了,你第一回来,带包点心带包糖就够了,哪里需要买这么多?”
秦慕局促的笑着并不反驳,他又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来,打开一看,却是分量十足的金三件。
潘二娘连忙把盒子塞回他怀里,连连道:“小秦也太实心眼了,这样的厚礼,是要正式过礼的时候才送的,你们还没到那时候呢。”
秦慕自然是不肯的,他说:“哪有送了的礼还拿回去的,这是我的一番心意,还请收下吧。”
几番推拒,潘二娘始终没把这份礼推掉,只得无奈接下了,她心里还暗自琢磨着:要是着俩孩子的事没成,金三件还得退回去,这个小秦家里本来就没爹没娘的,怎么能占他便宜?
可也因此,她心里那些不明不白的顾虑消散了许多——舍得下这样大的血本,必定是有十足的诚意。
容真真偷偷问秦慕:“你傻啦?下个月咱们还要去燕京,那花销可大了,现下买这玩意儿做什么?万一到时候钱不凑手,你怎么办?”
秦慕却说:“我大概手头挣了多少钱,你心里还没数?这金三件也就几十个大洋,哪里就到了不凑手的地步?。”
再说人家有的,你怎么能没有呢?他心里悄悄说道。
“可也不能这么个花法呀。”容真真忧愁道,“等下个月去燕京,一来花销大,二来要专心应考,怎么也有两三个月要全心全意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万一有个什么变故要花钱,可怎么办呢?”
“没关心,我应付得过来。”秦慕说,“以前我又要上学,又要养活我母亲——你是知道的,她每个月都要新首饰新衣裳,我那样都过来了,现在怎么会连一套首饰都买不起?”
说到他母亲,容真真有些闷闷地不开心,她想起秦慕以前在他母亲手下受的那些磋磨,心里很不痛快,竟有些愤愤的想:亏得她死的早。
可这个想法刚一冒头,她又觉得自己心太毒了些,忙打住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