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她勉笑道,“奴家姓秦,沈公子唤奴家姝娘便是,公子稍等片刻。”
姝娘快步出了院子,转头敲了隔壁孙大娘家的门,寻了个由头将春桃喊出来后,又去找了住在另一头的小虎子。
小虎子是庄婆婆的孙子,今年八岁,他阿娘生他时难产没了,他爹狠心把小虎子丢给他奶,出村后再没回来,小虎子是庄婆婆好容易用羊奶一口口喂大的。
姝娘平日里常将自己做的吃食分给他,一听说有鸡吃,小虎子同庄婆婆打了声招呼,二话不说也屁颠屁颠便跟来了。
三人回了刘家,春桃一眼看见院子里的人,惊得双目圆睁,她贴近姝娘,悄声道:“姝娘姐姐,这是谁啊?”
“一位姓沈的公子,说是他父亲曾受过我公公的恩,此番是来报恩的。”姝娘解释道,“毕竟是客,我想留他用饭,但又不敢和他单独待着,就喊了你和小虎子来。”
春桃不由得深深舒了口气,乍一看到这人,她还以为是刘叔刘婶那个走失十多年的儿子回来了,看年岁似乎也差不多。她转头瞄了眼姝娘,见姝娘压根没往这处想,顿时连自己都觉得荒唐。
也是,村里人都说姝娘姐姐那位名义上的夫君早就没了,除非见了鬼,不然又怎会突然出现呢。
姝娘走到沈重樾跟前道:“这两位是奴家的邻居,奴家先前便叫了他们一同吃饭,公子不会介意吧?”
不管他心里介不介意,姝娘想着人都叫来了,他也不至于让她撵了人走。
沈重樾摇摇头,他越过春桃和小虎子往外头望了一眼,“小娘子的夫君还未回来吗?”
姝娘朱唇微抿,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的事着实有些复杂,何况眼前只是个外人,似乎也不必详尽说予他听,她沉吟片刻,只道:“奴家的夫君不在这儿……”
这话说得含糊,若是不在这儿,是在哪儿,何时会回来。
沈重樾剑眉微蹙,虽有万般疑惑,可到底不好再开口问。
姝娘从水缸里打水净了手,扯下晾在廊下竹竿上的一块粗布系在腰间,将本就纤细的腰肢勾勒得盈盈一握。
沈重樾望着姝娘的背影,若有所思。
方才没怎么瞧仔细,如今再看,就越发觉得姝娘和他在庙中遇到的姑娘生得像。
无论是那双水灵的眼睛还是婀娜的身段。
可姝娘是妇人,似乎已嫁入刘家好几年了,但那位他在庙中遇到的姑娘却像是未嫁的。
他缓缓收回视线,眸光晦暗不明。
许是错认了吧,毕竟这人可是他的弟媳......
第10章 得知 叫什么……阿淮
姝娘烧柴煮了热水,吩咐春桃从鸡窝里抓只鸡杀了。
这事儿对从小帮着孙大娘打下手的春桃来说倒不难,只是她替姝娘有些可惜,姝娘养的鸡都是用来下蛋的,等鸡蛋攒的多了,就去和左邻右舍换些需要的物什或者拿到镇上卖,不到逢年过节都舍不得吃。
春桃左挑右挑,才在一众养得羽毛油亮的母鸡里挑了只相对瘦的,拎了桶热水,到角落里放血拔毛。
小虎子也不闲着,蹲在灶房门口帮着姝娘择菜洗菜,洗完了,还跑到灶前昂着头问:“姝娘姐姐,还有什么活要做的?”
姝娘塞了两块昨日剩下的桂花糕给他,指了指门口的杌子,“不用了,洗了菜就行,你到一旁吃点心去。”
小虎子盯着香喷喷的桂花糕咽了咽口水,硬生生忍住了,他摇了摇头,“我奶说这世上没有白吃的东西,我要多帮姐姐干点活,才能吃这鸡。”
姝娘听罢,颇有些唏嘘,小虎子自小没有爹娘,比旁的孩子懂事许多,今日要是不让他多干点活,只怕这饭他还吃不安心,姝娘随手递给他个竹箩筐,“去院子里帮姐姐摘两根茄子和辣椒来,再挑些晒好的笋干。”
小虎子唉了一声,接了竹箩筐,蹦蹦跳跳地去了。
春桃那厢将处理完的鸡交给姝娘,姝娘用凉水炖上,正切着香椿芽,偶一抬头,只见窗外,那位沈公子正蹲在地里帮小虎子一起摘菜,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听说这大户人家的公子生来娇贵,整日捧着圣贤书,焚香品茶,最不喜欢沾染脏污,没想到这位沈公子倒是不拘小节,没半点架子不说,还帮着一起干活。
倒是有些不同。
姝娘的手脚快,过了大半个时辰,菜便端到了外头的石桌上,她赧赧道:“乡野之地都是些粗茶淡饭,沈公子莫要嫌弃。”
沈重樾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荠菜炒鸡丝,香椿炒蛋,清炒笋干,酱烧茄子,还有一道党参炖鸡汤,虽是素菜居多,但色泽分明,香气扑鼻,教人垂涎欲滴。
这般菜色,虽不能与山珍海味比,但实在称不上是粗茶淡饭。
“小娘子谦虚了,多谢小娘子款待。”
春桃和小虎子憋着口水乖乖坐在一旁,虽都馋得不行,但也晓得待客的规矩,等沈重樾动了筷子后,才迫不及待地去夹菜。
沈重樾随意夹了一筷子香椿炒蛋,入口却是愣了一下。
三餐于沈重樾而言,始终不过是用来裹腹,无所谓好吃与否,在边塞打仗时也常风餐露宿,所以沈重樾对吃向来不太讲究,能下咽就行。
可这道看似不起眼的香椿炒蛋,鸡蛋鲜嫩,椿芽爽脆,炒得恰到好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