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路笑着说好,他努力在笑,生怕不笑就会哭出来。
他做事嚣张,不讲道理,没有礼貌,其实是在保护自己。这是本能,是骨子里的本能反应,把人们排斥在安全距离之外,你的死活与我无关,我才不会伤心。
包括对沙沙,他也是努力保持距离,像父亲那样对她,从不说亲昵话语。
可这个距离,被小奎尼轻易拉近,突破他的防护后,牢牢占据他的心。
现在,小奎尼在看他,他就必须笑,努力笑,然后笑着说话:“明天你就能见到爸爸妈妈,警察叔叔送你去见爸爸妈妈好不好?”
“好,太好了,你跟我起好么?”奎尼很高兴。
“哥哥有事,不能送你,让警察叔叔送你回家,就可以看到爸爸妈妈了。”
“哦,那好吧,以后让爸爸妈妈带我来找你玩。”他喜欢白路,可更喜欢爸爸妈妈。
白路笑着说好,然后再不说话。
他俩说话不避人,司机哥听到后,怀疑是不是遇到人贩子,通过后视镜看,越看光头越不像好人。可光头说去龙府别苑,那可是高档住宅小区,卖个孩子也不定能买得起平米,于是决定静观其变,发现不对再报警。
可在接下来的路上,光头再不说话了,直到下车,取行李,付钱,带着奎尼走进小区,光头再也没说过话。司机哥看了又看,跟自己说猜错了,开车离开。
家里面没人,所有人都在看拍戏。白路带奎尼回房间。把奎尼的东西全收拾起来,突然拍脑袋,忘买吃的了。赶忙去厨房翻,幸好家里女生多,有很多零食小吃,白路装满包才停手。
如此,算上新买的两个箱子,轻易收拾出四包行李。把它们堆在门口,然后抱起小奎尼。问他累不累,困不困,饿不饿。
奎尼很有精神头,说不累不困不饿,白路就打开电脑。找到蜡笔小新,抱着他看。
房间不,很温暖,白路的怀抱更温暖,屏幕里是欢闹的五岁小胖孩,屏幕外是光头抱着咯咯笑的五岁小瘦子。
尽管有很多笑点看不懂,可并不妨碍小瘦子笑。
白路也在看。却点笑不出来。这部好笑的、曾经看过百多集的动画片,此时变得无味之极。
俩人就这样看着,直看到九点、九点半、十点、十点半,小奎尼在白路的怀抱里睡着。白路没动。定定的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画面,直看着。
十点的时候,楼下传来响动,是那些人拍完戏回来。白路这才起身。把奎尼轻轻放到床上,盖上被。然后关灯。把电脑声音调小,坐回椅子上继续看动画片。
外面的动静持续到零点以后才消失,估计是各回各屋睡觉。而白路依旧没有睡意,还是傻坐着看动画片,不笑也不动的傻看。
越看越压抑,终于看不下去,拿起小号,悄悄出门,登上天台,爬到篮球架子上,又在吹小小鸟。
在沙漠的时候,他直吹小小鸟这首歌,是吹给自己听,吹自己的孤单,吹自己的不服,吹自己的无依无靠。
现在,是在吹自己的伤心。
吹了好几遍,高亢的号声不能宣泄心的压抑,突然停下不吹,站起身,仰天叫:“啊……”
声音很很久,喊的面现青筋,脖子上血管突出,直喊到没气了才停下。
喊过以后,在篮球架子上坐下,仰头看星空。
过了会儿,楼顶房门突然被推开,是柳青,走过来问:“怎么了?怎么不睡觉?”
白路跳下来:“没事。”拿着小号进屋。
第二天早上五点,白路起床做早饭,然后去叫奎尼起床,穿衣服,洗脸,吃饭。五点半的时候,把四个包往门口搬。
他在忙碌,柳青也已经起床,问道:“你在做什么?”
白路说:“送奎尼回家。”声音很平静。
“你要去边疆?”柳青问。
“不去。”白路回去喊奎尼:“出发。”
柳青拿起个包,又拖个箱子:“我送你下去。”
三个人下楼,白路出去拦出租车,不会儿到达东三分局。
下车后,给邵成义打电话:“邵叔,我在你们单位门口。”
老邵吓跳:“你叫我什么?”
“呵呵,快下来吧。”白路挂上电话。
他挂了电话,老邵却有点迷瞪了,这次打击太了,把孩子都打击傻了。
老邵年近五十,儿子和白路差不多。在他心里,更多时候,都是把白路当成自己孩子看待,哪怕白路再捣乱,再蛮不讲理,他也不太生气,毕竟是个好孩子,正义心爆棚,喜欢做好事,从来不无故捣乱。
因为喜欢,所以简单做过调查,不光是调查和何山青、高远等人的关系,还调查来历。
查过身份证,是边疆塔里木的编号。户籍档案显示是孤儿,心里便多了份怜悯。所以不在乎白路对自己的胡闹无礼,并和他起胡闹无礼。
现在白路突然不胡闹了,听到这声邵叔,老邵有点坚持不住,孩子怎么了?不会出事了吧?
赶忙下楼出来,仔细打量问道:“路子,没事吧?”
白路没回答这个问题,指着身边的四个包裹说道:“都是他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