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森林的冬天下了一场雪。
阿贝尔抚摸着手上的红宝石戒指,坐在窗边看着院子里被大雪压塌的莱拉花,暖烘烘的热量把玻璃蒸出雾气,她在上面画了一个小小的张牙舞爪的章鱼球,视线转移到昏暗室内,对着同样把自己缩成一团的特拉维说:“出去玩?”
内向的黑暗法师先生把自己裹得只剩一双金色的眼睛,听到她的邀请,眯起眼睛,用眼神对她的提议表达抗议。
“好吧,特拉维。”阿贝尔咽下最后一口甜点心,走到床边,她只披了件宽大到不合身的衬衫,露出大腿根部的斑驳痕迹,膝盖也被磨得红通通的。夲攵jǐāňɡ洅po1⑧ga.čõm韣鎵更新僆載 綪収藏蛧阯
一阵窸窸窣窣后,她也钻进被窝里。
“一起睡一会?”
人形章鱼先生大度地分出自己一半毛毯,沉重的腕足想要缠绕,却被她扭身躲过。
特拉维体谅她:“甜心,是不是感到厌倦了?”
“厌倦?我吗?没有吧。”顺手捞过那只金瞳的黑猫神明,嘴里敷衍回答,“晚安。”
分明是下午,天色还很亮,阳光反射到雪堆上,整个世界亮堂堂的。
特拉维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愉快,但作为一个海洋生物还是听怕冷的,纠结了一会,慢吞吞磨蹭到她身边。
“……晚安。”他的触手无处安放,挤成一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黑猫从她怀里探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对自己的好友眨眨眼,小巧的三瓣唇微微张开,露出一小粒尖牙,然而还没等他喵出来,就被阿贝尔一手按回胸口,耳朵都被压扁了。
“睡你的觉,别多管闲事。”
特拉维:……
可以肯定她在生气了。
《让你的恋情更加游刃有余》这本书上说,恋人间的矛盾需要及时沟通解决,不然矛盾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到最后一点小事都会成为压垮关系的最后一根稻草,他们之间就彻底崩溃了。
特拉维想了想,腕足小心翼翼触碰她:“甜心,我会很冷。”
阿贝尔没回答,往床边挪了挪,把黑猫抱得更紧,黑猫像人一样叹了口气,挣扎着甩出尾巴朝他摇了摇。
不对么?
接收到好友的信息,特拉维又想了一遍。
“如果你有办法让我暖和一点,我们就出去玩,好不好?”他不动声色靠近了些,“乌泽瑞特送来一瓶没有量化过的催情剂……”
此时,猫脸上写满了“你真的有在好好沟通吗”。
特拉维瞥了一眼,快速闭嘴止住话题。
也不对,那就是……
“……抱歉,甜心,我没有其他意思。”
阿贝尔的声音从被窝里闷闷传来:“那你是什么意思。”
终于理他了。
特拉维见状,乘势用腕足将她圈起,见她没有反抗,便试探着把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快要贴到他的时候,她又隐隐有了挣脱的架势。
“满足我一个愿望吧,甜心,”他停下动作,像是在安抚一只不安的猫咪,“然后我们就出去玩。”
“……”阿贝尔翻过身,她套了件他的衬衫,宽大衬衫领子散开,露出大片白皙胸膛,和皮肤上星星点点的吮痕。
“不怕冷了?”
“会冷。”委屈的触手先生飞速望了眼窗外,“我的触手会冻僵。但是甜心,我更希望你高兴。”
冷冻海鲜——黑猫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么个想法,他没有道德地笑了。
阿贝尔显然软下态度,一把揪住他不安分的触手,黏糊糊冰冷冷的东西在手里挣扎,她举起这只手对他说:
“那你保证。”
面对这个依依不饶的小姑娘,特拉维非常有耐心,被她抓住的腕足微微用力,提起她的手说,“我保证,甜心只要满足我的愿望,我就陪你玩,玩多久都可以。”
“好吧,我信了。”她哼了一声,转到与他面对面,黑猫横在两人中间,她问,“你想做什么?”
小姑娘很容易安抚,特拉维不着声色地舒了口气,起身道:“来,甜心,换件衣服。”
能让眼前这位人人畏惧的存在小心成这样,也只有她能做到了。黑猫这么想着,从她怀里跳出来,一不小心碰到摇摇欲坠的小金钥,当啷掉在地板上,阿贝尔看了一眼,缓和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特拉维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垂首亲吻她的脸颊,挡住她的视线。
“甜心,都过去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卷起小金钥收起,另一只腕足勾起她的手腕,“来看看我为你准备的礼服。”
金瞳黑猫慵懒地抬起爪子舔舔,觉得他还算开窍。
*
温暖炙热的火焰在壁炉里跳跃,暖橙色的光芒映照在视野所及之处,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温暖光源。
少女穿着一件精致的婚纱,由一层层轻盈的蕾丝和细腻的薄纱精心缝制而成,完美的线条设计将她的身形勾勒得恰到好处,纱裙上缀着莹润纯白的海珍珠和宝石,这导致了裙摆太过笨重,重得像一座鸟笼,使得她不得不跪坐在柔软温和的羊绒地毯上,婚纱的蕾丝花边轻盈浪漫,轻薄宽大的纱尾平整铺开,宛如一株盛开的白色莱拉花。
黑猫爪子有点痒,扒住羊绒地毯挠了挠,控制自己不去碰婚纱的大长摆。
通体漆黑的长袍法师先生缓慢挪过来,腕足蠕动,吸盘吸附地面又剥离,发出啵啵的可爱声音。
“怎么样?喜欢这件婚纱吗?”
阿贝尔被沉重的宝石压得起不来,还在摆弄那些昂贵珠宝,随口应道:“很漂亮。”
“不,甜心,”他停下脚步,灯火摇曳,高大的阴影压住她的影子,“漂亮是其次,重要的是:你喜欢吗?”
他挑起她的头纱,上面镶嵌着一朵朵永不凋零的花。
“你这是准备给我一个婚礼?”阿贝尔撩起眼皮看他,又视线下移,“终于想在众人面前展露出你那引以为傲的小恶魔们了?”
“如果你愿意,我乐意至极,但总有人会捣乱。”特拉维颇为遗憾,捧起女孩柔软的手,亲吻她的手背,“要是只有我一个该多好,甜心。”
阿贝尔挑眉,揶揄道:“你要和他们闹掰?”
特拉维看了她一会,抬起手,抚摸少女稚嫩的脸庞,他的指腹粗糙,蹭得她脸颊微痛。
他收回手,摇了摇头。
“和平共处是最好的选择,我不会第一个打破平衡的。”
阿贝尔不再纠结,提起繁杂沉重的裙摆,问他:“这就是你的愿望,让我穿上你的婚纱……”
“当然不止,这只是一个开头,甜心。”特拉维说着,灵活无比的触手们侵占了纯白的婚纱,将她严严实实圈紧在自己的身体里,低头在她额间印下一个冰冷的吻,“让我冒着冻僵腕足出去的代价可是很高的。”
阿贝尔被他得寸进尺的态度震惊了,呆愣愣地仰头望着他,不自觉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最近过于好哄,让他产生了一个愿望还能变本加厉的错觉。
他笑起来,金色的双瞳此刻盛满了湿漉的暖光,像流淌的黄金般耀眼。
阿贝尔看呆了,顿时脑子里什么都不剩下。
“别走神,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