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烟摇摇头,眼睛转着看看四周,见没有别人,这才皱着眉头叹息道:“我姐姐说你不是好……人…让我别跟你说话呢。”本来她姐姐说猪尾巴不是好东西,临时觉得东西不好,就改口了。
猪尾巴忽闪着眼皮问道:“我哪儿不好啦?”
杨玉烟被问得发怔,她也想不明白猪尾巴哪儿不好,学习不错,人也长得好看,嘴巴甜,这没有什么不好啊,难道是因为他爸爸杀猪么?
杨玉烟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只听姐姐的话。”说完又想离开,猪尾巴哪里肯放,两只手伸开拦住道:“你怎么像个应声虫啊,就算我不好,你也不能听你姐姐的!”
杨玉烟问道:“为什么啊?姐姐从来不骗我!”
猪尾巴一脸夸张地说:“那要是你姐姐让你当小偷你去不去?”
杨玉烟生气道:“怎么会!姐姐才不会让我去做坏事。”猪尾巴不服气地说:“那你姐姐说我是坏人,我哪儿坏啦?她又怎么知道我坏?”
杨玉烟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耍赖道:“我不管,反正姐姐说你不是好人你就不是好人!”
猪尾巴气极,一扭头不再理这个傻妞儿,恨恨地道:“我去找你姐姐问清楚,凭什么说我是坏人!”想到这儿,不禁心头一动,急忙回头,杨玉烟被他吓了一跳,猪尾巴问道:“你跟你姐姐说了什么?你是不是跟她说‘吱嘎’的事?”
杨玉烟点点头:“我跟姐姐说那天你们讲的故事,姐姐就说你不是好人。”
猪尾巴泄气地问道:“那她有没有说洛永和洛雪?”
杨玉烟摇头道:“没有。”猪尾巴想起杨玉紫冷冰冰的样子,唉,这下完了,推都推不掉。
杨玉烟见他一脸不高兴,好奇地问:“你怎么了?”
猪尾巴有气无力地说:“我还能怎么,算了,以后见你姐我躲远点就是。”
杨玉烟道:“干嘛要躲着她,我姐可好啦,要不……我跟她说你是好人。”
猪尾巴摇摇头,不想再说下去,想着以后在杨玉紫心中成了个小流氓,实在是打击很深:“走吧,快上早操了。”
两人一左一右地往学校走去,破烂的坟茔始终没有跳出什么怪物来,猪尾巴不吭声,低头走路,杨玉烟不时地歪头看他,猪尾巴生气道:“我不是好人,你先走吧。”
杨玉烟小嘴儿一嘟:“你又怎么啦?干嘛生气,其实……我觉得你是好人。”
猪尾巴道:“哼,你不是说只听你姐姐的话吗?”
杨玉烟小声说道:“可我觉得你是好人。”
猪尾巴看着她的娇俏模样,心情一下子就好转了,笑呵呵地说:“你真这么想?”杨玉烟使劲地点点头:“你读书好厉害!又不打架骂人。”
猪尾巴高兴地说:“你也是啊,对了,你知道我为什么叫猪尾巴吗?”
杨玉烟问道:“是啊,为什么你会叫猪尾巴?好奇怪,叫兔尾巴,马尾巴多好听啊,猪尾巴,丑死了。”
猪尾巴白了她一眼道:“我哪儿丑了?”
杨玉烟咯咯笑道:“我不是说你丑,我是说猪尾巴丑!”
猪尾巴道:“我懒得跟你说,我们家三兄弟,我最小,大哥叫猪脑壳,二哥叫猪肝儿,我就叫猪尾巴……”
“那为什么不叫猪屁股呢?”
猪尾巴气极,但还是耐心道:“没有猪屁股的说法,你去买肉怎么说?同志,麻烦给我两斤猪屁股?哈哈,猪屁股!叫坐墩肉。”
杨玉烟笑道:“那你怎么不叫猪坐墩?”
猪尾巴道:“好听呗。”
“你们家怎么全是猪啊,真是好奇怪哦。”
猪尾巴道:“我们家本来就姓朱,朱德爷爷的朱,我爸又是个杀猪的,杀的猪多了,怕那些猪鬼猪妖的来找我们报仇,所以就取个猪字开头的小名儿,让它们找不着。”
杨玉烟道:“猪八戒倒是听说过,哪有什么猪鬼猪妖啊,你少哄人玩啦。”
猪尾巴满脸严肃地说:“真的有哦,我爸就经常说早上四五点起来能看到,你知道鬼是什么样子吗?我告诉你!鬼是看不见摸不到的,但是它能摸到你,也能看到你,晚上睡觉的时候,调皮鬼来挠你的脚心儿,贪吃鬼就啃你的脚趾头,还有那些长舌鬼,四眼鬼,吊死鬼,啧啧,可多了去,鬼的牙齿比老虎还厉害,喀嚓喀嚓,几下就把你骨头给咬碎了!还有那爪子,尖得很,挖心掏肺,这么一伸一捞,你就死了。”
看着猪尾巴咧牙作抓的样子,杨玉烟不禁一阵阵心寒,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些:“猪尾巴,鬼都不分好人坏人吗?”
猪尾巴得意地说:“那当然了,鬼才不管你好人坏人呢,不过它要是害了好人,雷公就会劈它,害了坏人嘛,它就会投胎生个好人家。”
杨玉烟看看左右的坟地,心里想着里边住的鬼,脸色开始发白,急忙对猪尾巴道:“那那……”手指指着那些坟头道:“这里这里会不会……”
猪尾巴一把按住她的手指道:“嘘……你可不能乱指!鬼是很记仇的,你指了它,晚上说不定就会来找你,就算不害你,也会逗你玩,明白吗?”
杨玉烟被吓了一跳,急忙紧紧地握紧拳头:“咱们快走吧……”
看着杨玉烟被吓得厉害,猪尾巴虽然心里发悚,但还是得意地说道:“别怕!你以后上学放学都跟着我,那些鬼不敢害你!”
杨玉烟急忙点头道:“我一定跟着你!可是……为什么鬼都不害你呢?”
猪尾巴呆了一下,然后很得意地说道:“因为我姓猪啊!猪八戒可是会打妖怪的,那些鬼怎么惹得起!”
第九章 课堂
走到学校门口的那棵歪脖的老槐树下,树上的槐花正在盛开,猪尾巴一再叮咛杨玉烟以后要跟他结伴而行,见那敲钟的人提着钉锤走来,这才匆匆告别,嘴里不自禁地哼起了“小嘛小二郎啊,背着书包上学堂,不怕太阳晒也不怕那风雨刮……”
“噹噹噹……”钟声就像一块石头扔进了平静的池子,学校里一下就砸开了锅,嗡嗡地声音汇聚到一起,广播不识相地响了起来,夹着滋滋的杂音,往人的耳朵里无休止地嘶磨。
狗街小学的教室是六十年代修建的白墙青瓦房,左右各一排,两层,每层三间教室,五个年级分一二班,有一间教师办公室,有一间堆放杂物,学校中间是狭长的操场,正前面是教师宿舍,楼前用砖砌了两个简易花坛,中间竖根旗杆,两个大喇叭挂在教师宿舍二楼上。
三年级一班在左边的一楼,教室里横七竖八地摆放着课桌课凳,课桌是用三大块木板钉成的,支撑各一块,上面横一条大长板,坐七八个学生,这就是一排。凳子也一样,不过凳脚却是用圆木,左右边的两人只要同时屁股用力往后一送,整排人就全体卧倒,摔得七荤八素。
“猪尾巴,听说杨老师帮你补课了?”坐在一排靠边的搭挡悄声地询问起来,小家伙长得很柔美,小鼻子小嘴儿,小平头圆圆的,跟猪尾巴最是要好,狗街区政府秘书吴银书的儿子,吴飞。
猪尾巴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吴飞道:“我听洛永说的,刚刚去撒尿碰到他,说这几天晚上你都没跟他们捉猫猫,杨老师是犯了错误的,你不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