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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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

两日休沐很快结束,涟卿再次早朝的时候,听到兵部同工部在早朝上的对峙,仿佛也像早前那么闹心了。

魏相也继续听着,上君也在,兵部与工部争执完,才又是国子监崔祭酒出列,说起下月国子监学生朝堂论道一事。

涟卿也听说过每月国子监的学生都会在东市茶肆举行论道,但这等论道大抵都是学生自发组织的,更偏向于才学交流和思维碰撞,但崔祭酒提起的朝堂论道,则更偏向于才干展示,是破格进入朝堂斟试的一种途径,也是为自己积累名气与名声的一种方式。

每两年一次,就在七月。

涟卿忽然想起生辰宴的时间,似是就在国子监学生朝堂论道的前后,都聚到一处去了。

下了早朝,涟卿到了寝殿见天子,“姑母。”

涟韵轻嗯一声,示意涟卿上前,在她跟前坐落,“今日早朝都有什么事,说来给朕听听。”

涟卿意外,从前天子从来不会问她早朝上的事,早朝上的事也一直都有上君代劳,天子忽然问起,涟卿有些摸不准她的意思。

但涟韵问起,涟卿也从如实道,从兵部和工部的吵说起,涟韵重重咳嗽了几声,问起,“兵部和工部的事,你自己怎么看?”

涟卿没想到她会问起,天子早前也几乎不会问她这些,不过同岑远一道说起过,眼下,涟卿也信手拈来,将早前同岑远一道说的再说了一遍,最后又道,“所以兵部是在摘出自己,听着就好,老师心中有数,会酌情处理;至于工部,就是在朝着户部哭穷,但户部眼下的烂摊子没收拾完,工部也只能借此机会澄清。所以吵得越凶,未必是真着急的。”

涟韵看她,“岑远教你的?”

涟卿应道,“我会拿朝中的事请教太傅,太傅会先让我想,有的能想明白,有的想不出端倪,太傅会一直引导去想;也会在结束时,让我抄写和诵读一些古册典籍,让我举一反三。”

涟韵轻叹,“他真是罗逢中的关门弟子,有些才学,也在认真教你,朕当初还真以为是罗逢中将他推出来做样子的,他倒是认真。”

涟卿看她。

涟韵目光微敛,又问道,“寒光寺出事,岑远怎么说?”

还真问起了……

涟卿想起早前岑远授课时说过,“如果陛下问起殿下,可有同我说过寒光寺的事,殿下怎么说?”

她当时愣住。

他平静,“嗯,这样就露馅儿了。”

她收起惊讶,“那我应该怎么说?”

她循着他当时的话,平静朝天子道,“如果寒光寺的刺客真的是行刺上君的,就不会只放一箭冷箭,说明行刺上君是幌子,是为了支开禁军。禁军布防很严,即便是出了纰漏,对方也没取我性命,所以对方的动机是想让我害怕。”

涟卿看向她,“而太傅的伤,也是冲着要害去的,根本躲不开,但对方也没有取太傅的性命,动机和威胁我的动机一样——下月临政,有人想要我知难而退,也让太傅知难而退。”

涟韵看着她,不由多打量了她两眼。

这短短十余日的变化,很明显……

等涟卿一走,大监入内附耳,“陛下,都招了。”

大监将纸页呈上。

涟韵打开,逐一阅过,眼中平静没有太多波澜,淡声道,“朕知晓了,出去吧。”

等大监离开,涟卿伸手,将手中的纸页在一侧的清灯上烧成灰烬。

近水阁书斋中,涟卿与岑远对坐,“今日天子真的问起寒山寺遇刺的时,你怎么看的。”

“那殿下怎么说的?”岑远问起。

“按你说的。”

“然后呢?”他看她。

“然后天子没问旁的了,就让我好好同你……”涟卿一时嘴快,险些就脱口而出,还是反应过来。

岑远看她,“同我什么?”

她支吾道,“好好同你学……然后,还有一件事,国子监要在下月开学生朝堂论道,为期三日,就在天子生辰宴前三日。魏相让我主持这次国子监朝堂论道。”

岑远颔首,“如今朝中大都是老臣,老臣大抵都有自己的心思和顾虑,尤其是殿下数月前才被立为储君,根基不算稳,殿下手中要有人可用,国子监论道是一条路。殿下主持论道,便等同于在这些学生里树立威信,通过论道破格甄选的学生,或是日后给主考官留下印象的学生,都会自视为东宫门生。魏相考虑周全,早前让殿下一道去过京郊书院,就是想在这些学生心中留下好印象,如今,国子监论道对殿下来说就是捷径。”

涟卿点头,“我知道了。”

岑远看她,“下月有生辰宴,外地诸侯和封疆大吏都会入京,还有国子监论道,除了国子监的学生外,还会有各地的学生慕名而来,怎么看,这京中都是一片‘热闹繁华’景象,太平不了。”

许是相处久了,听他一本正经说反话的时候也没有违和感。

“今日学什么?”她笑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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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特意,就是在他跟前,明眸清亮,美目含韵。

他温声,“既然有国子监论道,就顺着国子监论道说,殿下是东宫,日后的天子,如众星拱月,而周围的心腹能臣则是皇位根基稳固必不可缺的部分。今日讲心腹能臣。”

陈修远看她,“如今朝中,有哪些是殿下的人?”

她的人?

涟卿想了想,摇头道,“除了老师,应当没有……”

她怎么坐上储君之位都是旁人告诉她的,她记不清早前的事和人,等有印象起,身边都是惠嬷嬷这样的人,她更像一个提现木偶,又哪里有自己的心腹能臣?

其实就连魏相也是因为忠于社稷,想要西秦日后的太平安定,魏相希望她做一个合格储君,让朝中安定,国中安定,所以魏相才会不遗余力教导她。

但魏相是老师,但也只有老师一人。

涟卿说完,眸间平静。

这些她早前就想过,如今说出来,也不算太难堪。

岑远莞尔,“怎么会没有?”

她诧异看他。

岑远温声笃定,“我不是吗?”

她微怔:“……”

岑远继续道,“郭维不是吗?”

涟卿眸间微澜,“他是天子的人。”

岑远温和笑道,“但朝中都知晓,天子让他来东宫护卫,他来东宫,已然是臣属东宫。”

涟卿如实道,“但我与郭维不熟悉。”

“那就尽快熟悉起来,君臣之间的默契,信任都需要时间磨合。”岑远从一侧拿出一本空白册子,然后在册子上落笔,写下“郭维”两个字,“那就从郭维开始。”

涟卿心中微动,“怎么做?”

他笑道,“郭维这处我来做,殿下可以举一反三。”

涟卿微笑。

岑远放下笔,继续道,“两个人不够,殿下身边还需要更多的人。”

“我听着。”不知是不是同他相处久了,也耳濡目染。

岑远徐徐道来,“还要会管账的,会打仗的,会守城的……”

涟卿打断,“不一样吗?”

“不一样。”他看她,“会打仗的未必会守城,镇守城池还要会处置城中秩序,要比旁人都更沉稳耐性;同理,会守城的,未必会打仗。”

涟卿会意。

他继续,“管账,打仗,守城,还要会吵架的。”

涟卿笑开,他口中的心腹能臣和圣贤书上的都不同,“会吵架?”

他颔首,眸间笑意,“殿下早朝不是见过了吗?殿下日后是天子,有些架怎么自己下场?当然要找能说会道,能演会唬的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朝臣还要对你主持公道感恩戴德。”

涟卿启颜,“继续。”

他继续道,“要有不畏强权,能对你直言不讳的;也要有总揽全局,能看整个朝堂的。”

“老师?”

他点头,“除了喉舌,还要耳目,为君者,最忌讳的便是闭塞,犹如身处黑暗却全然不自知。正因为有了这些人,殿下才不是一个人。这些人可以在东宫的时候招揽,也可以日后登基招揽,但从东宫起就跟随殿下的人,这种君臣关系会更牢固,不绝对,但大抵如此。”

她目光一直未从他身上离开,好似他身上有光,他目光也一直在她身上,“殿下下月就要临政,心腹能臣的事,眼下就可以开始着手去做。”

涟卿目光微敛,“可是,我早前没有在朝中做这些事。”

“不是我来了吗?”

涟卿心底莫名动容。

他继续道,“临政前,我们有很多事要做,但第一条,就是识人善用,人尽其用。”

他重新握笔,一面落笔,一面说道,“我给殿下举荐一个人。”

她好奇,“谁?”

“贺之同。”

“贺之同?”涟卿在脑海中搜索这个名字,她有印象的,应当都是这些时日在京中见过或听过的,涟卿忽然对上号,迟疑道,“他不是?”

岑远笑道,“殿下身边什么样的人都要有,贺之同是靠家中混到朝堂的,早前在京中,他也确实算纨绔子弟,但品性不坏。”

涟卿看他,没有打断,这些时日已经习惯他说的都有道理,所以会安静听。

“他八面玲珑,左右逢源,京中都知晓他是混的,但他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也混得很好,这是他的能耐。他在京中也好,旁的地方也好,甚至军中,都有能同自己称兄道弟,拜把子交情的人,也有一堆三教九流的朋友,这样的人,反而是殿下眼下最需要的……”

涟卿心中轻叹,而后问道,“既然他见人说人话,左右逢源,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会为我所用?”

岑远眸间笑意看她,“因为旁人不会真心用他,你用,与他而言,就是知遇之恩,士为知己者死,这种信赖好比雪中送炭,胜过锦上添花。”

好像什么话到他这里都有道理,涟卿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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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还有吗?”

“有。”

她重新抬眸看他,他淡声,“恶人。你不愿意做的事,总要有人替你做。”

她轻叹,“这样的人好找吗?”

“不好找吗?”

她顿了顿,忽然会意,他是在说他自己……

正好柯度入内,“殿下,太傅,吴太医来了。”

陈修远阖上册子,吴绵中上前,“见过殿下,太傅,下官是来给太傅复查伤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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