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李锋随即引领刘伟鸿进入了里间办公室。
郑广义端坐在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后,神态威严。本来郑广义就并不是以“平易近人”著称的,尤其是上班时间,比较严肃。
“郑书记好。”
刘伟鸿在离郑广义办公桌两米开外停住了脚步,微微鞠躬问好。
“你好!”
郑广义略略颔首为礼,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
“刘局长,你有重要的事情要见我?”
“是的,郑书记。”
“好,请坐吧。”
郑广义朝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了一下。
刘伟鸿昂首挺胸走了过去,在椅子里落座,坐姿很是端正。李锋给刘伟鸿奉上茶水,见郑广义没有其他吩咐,便即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房门。
郑广义锐利的眼神,径直落在了刘伟鸿的脸上,刘伟鸿正襟危坐,迎向郑广义的目光,眼神平静。
“什么事?说吧!”
稍顷,郑广义缓缓说道。
“郑书记,我到辽中将近十天了,这段时间,我们大致了解了一下安北市国企改制工作的情况。根据目前所了解的信息来看,安北国企改制工作,情况很不乐观!”
刘伟鸿也缓缓说道,神情变得非常严肃。
郑广义厚重的双眉微微一蹙,却也并未生气,依旧平静地说道:“那你谈谈吧,怎么个不乐观的情况。”
“好的,郑书记,那我就直言了。从全局来看,安北的国企改制工作,缺乏统筹指挥,基本上是各自为战。当然,这个和安北国企的隶属情况也有关系。安北辖区内的国企,有部属企业,有省属企业,有市属企业,还有各区直管的企业,规模不一,各有各的婆婆。改制工作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各行其是。唯一的指导性文件,还是两年前省政府发的一个文件,只简单规定了几条大的框架,没有具体的指导。所以现在安北的国企,改制工作都是各搞各的,方式五花八门。但总的来说,改制非常成功的,很少。多数是在折腾,所谓优化组合,不是把真正不需要的人员组合下去,而是把没有关系的人组合下去,留在企业的,大部分都是关系户。这些企业本来包袱就重,基本上靠借贷维持再生产,自身的积累非常有限。再这么胡乱一折腾,原本举步维艰的企业,就更加奄奄一息了。如果这种情况再不加以改变,很快会有更多的国有企业会停工,乃至破产倒闭。”
刘伟鸿没有丝毫拐弯抹角,话语说得很不客气。
“嗯,你继续说。”
郑广义不动声色。
“第二个问题,就是在国企改制的过程中,存在着非常严重的徇私舞弊和贪污腐败的现象。我们目前考察的几个停工企业,基本上都存在这样的问题。企业的主要领导干部,对企业的生死置之不顾,忙着中饱私囊,甚至和社会上的不法份子内外勾结,侵吞国有资产。比如安北市第二重型机械厂,大型企业,五千多职工,几年时间,就折腾垮了。现在正在向法院申请破产保护,准备整体变卖工厂的设备和其他设施,偿还银行债务和其他的私人债务。二重就在春城区,算是很繁华的地段,占地将近一千亩,单是这块地皮,就价值上亿。但在他们的破产申请书里,对这块地皮的价值只字不提。这中间很明显存在着问题。”
“刘伟鸿同志,这是非常严厉的批评,你应该明白!”
郑广义严肃起来,缓缓说道。
“当然!”
刘伟鸿随即从公文包里取出那个账本,轻轻摆放在郑广义面前。
“郑书记,这是安北二重的财务明细账,这上面对于二重这几年财务上存在的很多问题,记述得比较清楚。足以证明,二重的问题非常严重。”
郑广义的瞳孔,蓦地一缩,盯在那个账本之上,却并不急着伸手去翻看。财务审计,是很专业的工作,一时半会,郑广义肯定也从这个账本上看不出所以然来。
一时之间,办公室陷入了寂静之中。
郑广义的脑子,却高速运转起来。
他不怀疑这个账本的真实性,更加不怀疑刘伟鸿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没有八成以上的把握,刘伟鸿绝不会贸贸然求见他这个省委书记,更不会贸贸然将这个账本交到他的手上。
刘伟鸿年轻归年轻,面对这样的大事,绝不至于乱来。
此人能够得到洪副总理如此看重,肯定是有道理的。
正因为如此,郑广义才必须加倍的谨慎。
刘伟鸿此时此刻,将这样的一个账本,交到他的手里,到底是何用意?
以刘伟鸿目前的身份,这个账本,他完全可以不必交给郑广义,透过国务院国资办,进行垂直处置,似乎更加妥当一些。国务院国资办督察局,本来就是独立的特设部门。而且在这件事情上,刘伟鸿的立场和辽中省的立场,显然是有些不大一致的。
但刘伟鸿已经把账本交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