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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56)(1 / 2)

师旻随即朗声应和:既然沈小姐都这么说,恭敬不如从命,而后,他点了两个小弟子,安排先送他们几人乘船入大泽,双鲤一路嘴巴憋笑合都合不拢,琢磨着如何能在帝师阁多蹭住一段日子,最好能住到来年云门祭祀。

想到这儿,她忙捂紧布包,里头还装着那封烫金帖子,这东西现在露不得也扔不掉,暂时还得留一段时日。

手板摁在透着布匹依旧扎手地银叶子上时,走出老远的双鲤回过劲来,这才想起那岔道口还等着掮客领她相宅院,不过现下宅院是看不成,事有轻重缓急,爽约倒是不成问题,就是心疼缴纳的定金。

哎哟,小丫头蹲下身,小脸扭作一团,脱口呼道:我的

那声钱没说出口,周正闻声也跟着凑到跟前,又是摸手脉,又是靠额头,生怕她有个差池,逼得双鲤只能从牙关改口,挤出三个字:我心疼。

周正霍然站起,大嗓门嚷嚷开:心疼,这如何是好!

双鲤两颊踌躇,就没见过这么实心眼的人,赶忙一边拉他胳膊拽下,一边哼哼唧唧:快,快送我去见阁主,越快越好!

水岸后林子入口的三岔路上,船夫、掮客和着两个拿包随从候着,左等又等等不来人,算算时辰,便遣了个腿快的小子去接应,怕是走迷了路,哪晓得回头一瞅,却是半个影子也没瞧见。

那掮客一拍大腿:可给那死丫头骗得惨!

他掂了掂袋子里的钱,倒是真货,这才下了火给另三人分了分,剩下自己抄走,往却月城去。

林间树上落下一片鸟羽,被蹲伏在地的人伸手夹住,再挥袖轻轻一弹,朝那几人脑后甩去。

这时,一道灰绿色的人影落下,将羽毛截下,示意四方盯梢的眼睛,适可而止。

不杀?

杀了反而会惹麻烦。

说话人比划手势,指着双鲤和帝师阁的人离去的方向:那追不追?

初桐摇头:帝师阁,也要进得去才行。而后他伸手向天一指,跟踪的人都聚拢过来,阿四阿三,你们继续跟着,其他人随我回长安。如果姚秦那位大人问起来,就说那老头和孩子落水失踪,八百里云梦,活命难说。

作者有话要说:

长安篇是两线并叙,最后会合成一条线

注:史书上没有记载沈劲是否有孙女,而沈赤黔的官职基本都在建康内(大长秋和廷尉卿),没有明确的史料载他有出去打过仗,但他父亲和儿子都曾挂军衔,所以此处剧情借此略有微调。

第188章

鱼入水, 便能化身为龙吗?

你想看看?

长安城九坊里一破落小巷中,演散乐百戏的草台班子正在搭台面,班主是个肥得下脚困难的胖子, 眯着眼乐呵, 笑起来像一尊弥勒佛。坐在木架子对面的少年瘦骨嶙峋, 以至于是个人都拿不准他的岁数,十岁至及冠, 强说都能通。

少年露出渴盼的眼神, 目光紧跟着那双指节不分的肉手。

胖班主拍了拍巴掌,幕布后走过来一学徒, 就着一缸水, 面无表情演那鱼龙跃。侯在一旁的老翁将钓竿横在肚皮上,把鱼篓往前一踢, 脚后跟搁在篓子沿边, 悠悠诵起《三秦记》里的篇章:龙门之下, 每岁季春有黄鲤鱼,自海及诸川争来赴之初登龙门, 即有云雨随之, 天火自后烧其尾, 乃化为龙矣(注)。

胖班主吹了声口哨。

苍老的声音戛然而止, 翘腿靠着台柱子的老头支起脖子,细眼如缝, 眼袋垂深, 杀气很重,戾气很深:班主, 开好价了?

这可不像寻常爷孙。

天灾人祸,人伢子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角色, 胖班主怜兮起那小子,唏嘘一叹:老爷子可真狠心,这样吧,我们走南闯北的养不活吃白饭的,亏本买卖可不做,你先说说这孩子能做什么,我再出个价,总不能买一个来倒贴药钱。

少年拉了一把头顶的虎皮帽子,把头埋得极低,想尽力遮住额前审视的目光,那缩手缩脚的模样,倒是比女孩子还要柔弱。

或者,这本来就是个姑娘。

约莫是撅着喉管,沈爰呛着风干咳了两声,脸便憋得通红。走水路快至江陵时,她发了疟疾,病情来势汹汹,不得不耽搁好一阵,后来碰着个游方郎中,说是依凭《肘后备急方》里青蒿绞汁服用的法子,才稳住病情。

如今虽好,却伤了根,元气还没有恢复。

沈爰指着门口那几只摆开的大水盘,还有在上头往来蹦跳练功的孩子,小声说:那个,我能做,比他们做得更好。

胖班主嘴角一掀:你说燕濯?

这杂耍看着有趣简单,但下盘功夫却要稳,且身子轻灵,否则很容易一个猛子过头,给扎进水缸里。

沈爰回头看了屠三隐一眼,扔下一句我听爷爷的,而后跑上前去摘了谢,一口气想跃到底。

这关系可也不像伢子,约莫是穷苦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这才白送来学艺,混口饭吃。

胖班主坐正身子,狠狠擤出一口气,嗔怪地笑了起来,跳那水盘跳到一半时,喊人在中间接应,扭着胳膊给拉回地上,遂道:行吧,我出这个数。他张开手指比拟,等老翁点头,忙打发身边跑腿的去取。

怪事又发生了,那老头子接了钱袋却不自个揣着,反而挥手扔给了沈爰:爷爷对不住你,你我缘尽,各自安好。

沈爰僵直背站在原地,两手捏着袋子,老半天没缓过劲来。

屠三隐说完话,拿上他吃饭的家伙,头也不回往巷子外走,沈爰去追,草台班子里的人要拦,被胖班主昂起的下巴叫住脚步:送送无妨。

她送到门边,扶着扎手的木杆子,想哭却咬紧唇,最后只能将钱袋子紧紧拽住。这一握不得了,隔着绣花布,她察觉异样,拉开细绳往里瞧看,只见碎钱上多了一枚玉子,那玉子跟了屠三隐几十年,从来没离过手

只要她想赎身,任何时候都可以。

沈爰聪慧,明白了老翁的用意,止住了开闸似的眼泪。胖班主给人抬上来,伸手在她头顶上揉了揉:怎么称呼?

小小爰。

胖班主吹了声口哨:哟,凑巧啊,咋俩还是一辈人?

沈爰没接上话茬捧哏,傻傻愣着,瞪大眼睛。

胖子自觉没趣,两手一摊,道:我死鬼老爹当年在家中排第六,我嘛,江湖人称一声小六爷。他说话并非秦腔,竟是江左嘉兴口音,反倒是沈爰,说的中原官话。

穿长安最近的水系乃灞水,公羊月和晁晨往灞桥蹲守那钓鱼翁,专挑带小崽子的,从他们得到的线索看,戴虎头帽的小男孩,就算易妆改扮,也该是好辩认,从江南来的人,专挑尾音绵软的听。

也不晓得是不是灞水的鱼都到了出栏期,河畔渔翁是两步一个,扎堆撒网垂钓,家中少年帮着牵网拉绳搓鱼饵的,半天少说也见着两三个。

公羊月一脸疑惑:长安的人这么爱吃鱼?

晁晨在他肩上推了一手,指着远处官道往这头来的一队人,当中架着只步辇,背后跟着两辆牛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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