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鸿远听说过这幢市委新大楼,是韩书记任上新建的,十层楼高的帆船型建筑,韩书记在九楼办公,这寓意不凡啊,肯定是经风水师堪舆过办公室楼层和方位。
文强示意谭德天俩人在他的办公室就坐,带何鸿远去里间书记办公室,在门口轻声提醒道:“书记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和你谈话,待会儿有市领导过来开碰头会。”
十分钟,够把事情说清楚了。
何鸿远跟在敲门而入的文强身后,进去后先是打量一下办公室环境,立马被韩书记办公室对面墙壁上张挂的一幅字所吸引,字幅长至少二十厘米,宽六十厘米,中间一个斗大的“行”字,边上写着许多小了几号的同样的字,如蚂蚁围攻大象一般。
行,代表着什么呢?是行为、行动,还是对自我的肯定?
他去过常务副省长桂满龙的办公室,对那种无处不在的威压感记忆犹新,只是韩书记办公室里因了这幅字,多了些文化气息。
韩长功见他一进门就关注上那幅字,示意他坐下,道:“小何,说说你对这幅字的看法。”
何鸿远虽是学医出身,但恩师竺泰和教授是位儒医,其文学造诣颇深,耳濡目染之下,倒也有点根底。
他半边屁股坐在位子上,恭谨地道:“日行一省、日行一信、日行一善,韩书记所行,是为群众谋利益,行天下之大道。”
文强在退出书记办公室之际,听到老板朗爽的笑声。他在心里将对何鸿远的重视程度,提升到一个新层级。
韩长功见何鸿远手上拿着档案袋,明知故问道:“小文说你要向我汇报工作,说说吧。”
“主要是向你要钱来的。”何鸿远道,“咱们龙泽乡是著名贫困乡,急于改变现状,韩书记许诺的五百万元建设资金,让我们心里直痒痒。”
“五百万元?我记忆中不是这个数吧。”韩长功道。
何鸿远打开档案袋,取出一份报告,小心翼翼地送到韩长功面前,放到办公桌上,道:“韩书记,这是我们龙泽乡山老区连线交通工程配套工程资金使用情况报告。”
韩长功不看报告,瞄着他道:“纸面文章,我不想看。五百万元,我能批给你一两百万元,也算尽到市里对贫困乡的关心。全市的县区都向我这市委书记哭穷,能在这里要到钱的乡镇,你们龙泽乡是头一份。这凭这一点,你也该知足了。”
何鸿远的脸上再无恭谨之色,翻着白眼,不无讽嘲地道:“韩书记,看来市财政真的很紧张呀。市财政将我们龙泽乡山老区连线交通工程专项资金给截留了,去年十二月份省财政戴帽子下来的五千万元资金,愣是一分没到龙泽乡的财政帐户,我拿着省里的文件去向他们要钱,他们竟说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桂省长批示的文件,在市里都能成鸡毛,市财政真是穷哭了。所以韩书记能批给我们一两百万,我的确该知足。”
把桂省长批示的文件当鸡毛,这顶帽子戴到市财政局头上,连韩长功这位市委书记都头痛。
关键是眼前这位,让桂省长当子侄对待,桂省长不仅口头上记挂着,还经常让他的秘书蔡真了解其工作动态。有些话传到桂省长耳中,那就成了政治事件。
他心里略微有些不适何鸿远的说话态度,目光一凝,道:“敢情你今天是告状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