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种逼供手段,他已是见怪不怪,以前没少对犯罪嫌疑人使用,个人感觉这种手段太过死板,威慑力不够强大。如今才知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被这么一束强光没日没夜的正对着,仿佛灵魂都要被剥离,飘忽到半空中。
他能撑三四天,能撑一两个月吗?双规的最长期限,据说是三个月,还可申请延期一个月。
被省纪委双规,他自知这次可能难以过关。可是他仍然在等待着,等待着哪怕从外边传递进来一缕信息。他若是扛不住,徐望喜父子也要彻底完蛋。一位市委副书记,谁能相信其身后没人,指不定能在最高的层级使上力呢。
一丝侥幸心理,如一根救命稻草,让他支撑了下来。
他知道在监控探头的另一端,有人日夜盯着他,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等着他崩溃的那一刻,再来提审他。
此刻他拿起桌上的一张纸,对着监控探头举起,上边写着:“我要喝水。”
过了一会儿,禁闭室的门打开,一位年轻人手持一个纸茶进来,道:“陈局,你要的水。”
陈局?
陈如海诧异地抬头,伸了擦拭了两下恍惚的眼睛,感觉对方熟悉而陌生,问道:“你认识我?”
“陈局被我拆过骨,而后三番两次让人陷害我,要置我于死地,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
来人便是何鸿远。他关上禁闭室的铁门,端着纸杯坐到小木桌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陈如海。
眼前这位胡子拉碴,精神恍惚,一脸颓废的中年男子,很难将其和昌隆县公安局局长联系起来。从意气风发,到惶惶不安;从高高在上,到身陷囫囵。来自陈如海身上的巨大落差,让何鸿远这位敌人,也感觉到不适应。
感觉到陈如海似是认出他来,何鸿远微微一笑,将手上纸杯一送,道:“陈局,喝水吧,缺水可不是闹着玩的。”
陈如海双手来捧杯,手上仍是禁不住微微颤抖。水杯里震颤出的水滴,能照出他惶恐的内心。
“想不到我会到这儿来吧?”何鸿远道,“我能到这儿来,是因为阳光洗浴城案,可以说是我一手曝出来的。”
他向陈如海述说他从接触乔海开始,到阳光洗浴城地宫里那夜发生的事。他说得很详细,巧妙地点出毕飞宇和美女教官史冰茹的身份。而让这俩人花大力营救的王丽雅的身份,更具想象力。
“阳光洗浴城案涉枪、涉毒、涉黑、涉嫌贩卖人口等,不能不引起高层的重视。但最根本的是,唐老三和你们一伙人,招惹了惹不起的人,省里扛不住,静海市里急着找干部承担责任,你的级别还是太低了,即使身为阳光洗浴城幕后保护伞,也拿不出手。原本该市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邓安民来背锅,不过邓书记运气好,上层瞄上了市委徐望喜副书记,让他逃过了一劫。”
他说到徐望喜,锐敏地发现陈如海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眼孔焦距在收缩,这是心怵的极度表现。
可是陈如海表面上表现得还算镇定,冷笑道:“你一名小小的副乡长在此信口开河,你以为我会信你?”
百炼成精。他的内心,不可能被三言两语打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