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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我吐得一塌糊涂,五皇子也没什么交媾的兴致了。等小厨房送来了马蹄糕时,脱了肮脏外袍的陆机正抱着我在亭子里看月亮。
我其实很想睡了。可陆机叫我看月亮,我只能看月亮。
月光亮,月光长,月光下的五皇子喂我吃了五块马蹄糕。他还说若有下次,逼也要逼我吃下十块。
可我不想吃马蹄糕了,也不想吃松子糕了,我想吃阿娘蒸的鱼。
夜色漆黑,坐在亭子里只让人感到无穷无尽的冷意。花瓣落在土里,混着零零落落的苍白月光,凄凉得难以用言辞描绘。落花是冷的,月光是冷的,石亭子是冷的,五皇子是冷的,我的心也冷冰冰的。这种冷还带着委屈的酸意,可能是今晚的月亮太圆满了。世人皆爱大团圆,何以知晓它背后的鲜血淋漓?
“你睡罢,明日带你出去见个人。”
我听闻声音,侧头只看见陆机过长睫毛在他脸上投下的一小片阴影。
月夜看花下俏郎君,本应该有点旖旎的氛围。可我那时胃里涨得很,又因睡意头脑昏昏沉沉,只觉身边有只大蜂虫嗡嗡叫着。听也没听个真切,只是一只耳朵听完便从另一只耳朵里出去了。
*
我做梦了。先是梦到我和家里人一起用餐,可桌上没有蒸鱼。阿娘和阿爹在张嘴说话,我却听不见,耳旁静得发噪。风携雪飘进屋内,我起身去关窗子。
接着一只蝉跳了进来,可窗外分明是小雪霏霏的景象。怎么会有夏蝉呢?
还未待我想明白,那只蝉忽然化作了一只哥哥。由蝉化成的“关月”穿着深色衣裳,笑眯眯地看着我。这使我有些脊梁发寒。
这个“关月”身上的都是酒味儿。我皱着眉头,只听闻酒味儿的“关月”开口道:“关春风,你在做梦。”
噢,原来我在做梦……怪不得……
此时什么关月啦,阿爹阿娘啦,都一下子消失在我眼前。只余不止的大雪,纷至沓来复而。苍茫天地间,一片雪色真干净。我望不到现如今,更望不到昔日与来日。鹅毛雪不断飘下的同时,冷意也在随之增加。我打了个哆嗦,梦便醒了。
失去了梦的我在意识朦胧间揉了会儿眼睛,睁眼时才发觉面前立了一身量颀长之人。定睛一看,是五皇子。
“梦还没做完?”
我一下子清醒了,方才那点惺忪睡意一下没了。
“做完了……”
“洗漱、换衣服,我带你去见人。”
五皇子话音刚落,一群似游鱼般的侍女便钻了进来。我平日可没有这样的待遇。我似提线木偶,仍由这群女子忙活着。不一会儿便把我拾掇完了。
我扯了扯身上的新衣裳,又摸了摸今日紧得勒头皮的发髻。似新年里换了新衣的孩童,颇觉新奇与不适应。
身旁一直抱臂坐上观的陆机见我好了,便把我从凳上拉起来。
我捏着袖口有些硬的繁琐绣花,跟他走了出去。
*
原来他的府邸这么大。我跟着陆机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门口。
舆夫已经待在府门口了,我跟着陆机上了轿。
“身上的衣服,今日以后我还可以穿吗?”
外面那件斗篷暖和,我双颊被领口的绒绒兔毛裹着,很舒服。
五皇子正闭目养神,闻言点了点头。
我得了应许,把斗篷下摆捞上来,开始玩起沿边的白兔毛。软,真是好柔软。
我从小就很喜欢软的东西。饭喜欢蒸得软烂些的,枕头也喜欢软些的。兔子也是喜欢的,可没养,怕狐朋狗友们笑话我。之前冬日打猎,猎到只兔子,我裹在如同今日一样长的斗篷里偷偷带回了家。可第二日,它不见了踪影;而那日晚膳上多了盘炒兔肉。
我和关月为此打了一顿。因为我觉得是他抓走的兔子,虽然后来证明凶手另有其人,可我还是很气。他那次推了我一把,大腿后面撞到了张矮桌,疼得很。
后来他给我上药,跟我说青了。我更生气了,正要打他,他却摁了摁那块瘀伤的地方。我疼得呲牙咧嘴。
等伤好了,我们又打了一架。当然是我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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