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那个做比喻吧。我们本质上都处在网路深处的【深海中】。但是被【锁定】的人,就会失去对水底压强的承受能力, 在水底身体里的数据会慢慢挤出来被销毁,就像被扔到粉碎机里一样。”她没有看向我,“……不过过程是无声无息的, 因为我们并不能从生理意义上算是人类。”
“………等到身体的数据不够再支持身体的运转, 就会崩坏。”
冷静的讲述着自己的情况, 松山仿佛在说着别人一样,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我们做不到把这种四处而来的压力全部抵消, 所以,也阻止不了数据崩散。”
她没有看我,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干掉观测者, 你是这么想的吧?我建议你趁早放弃会比较好。那种事,我们在多年前尝试过了。”
———已经做过了吗?但你确实是说过观测者的真实身份不明……
“在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杀掉了以后,我们才知道人类的意识在虚拟世界是不可能死亡的。充其量不过是换一个形态继续存在而已。”
短短的几句话里发出的巨大的绝望气息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
———根本就没有有效的办法。
知道了这样的结论后, 我根本想不出任何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
“………”
想要开口,但喉咙像是被塞住,想要活动身体,却像被周围过度凝滞的空气所包裹住,仿佛处在深海,在黑暗中下沉。
———【分辨善恶树】和这种绝望对抗了八年,或者更久。
“………你早应该知道的,要责怪我就责怪吧。”松山避开了我的视线,“要是让观测者发现你在这里打工的身份,就会像我一样被【锁定】。”
“———果然,要是你被观测者发现真实身份而被锁定,会不会是我害了你呢?”
“才不是这样。”我垂下眼睛,认真地看着松山,但她一直不愿转过来和我对视,“即使如此,这个情况也不是能彻底放弃的,而且……我不会忘记你。”
“………”松山怔了一下,我立刻半蹲下来,逼着她看着我的眼睛,一直努力在人前保持无表情,毫无破绽的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丢脸。
“———我不会忘记松山姐的。”
我向她保证着,被锁定的松山即使把自己身体的崩溃减缓了,但只要推测一下,就能得出结论:外部和曾经的她认识的人,恐怕已经一个也不剩了。
和谁都没有联系的松山,谁也不记得的松山,在这种情况下,记住的人一定要比忘记的人要痛苦的多。
“………我不会忘记你的。”
我又重复了一遍,在这片没有丝毫联系的电子网路里,要是我能成为锚把她的存在固定住就好了。
“———谢谢。”
那一声像抽去了她的力气,人前一直保持着完美余裕的松山,第一次露出了有些疲惫的表情。
“………现在也很晚了,差不多是高中生该回家的时间了。”她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快点回家吧。”
“呼———”
坐在飞行器上,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怎么啦?是工作太累了吗?”叶月关心地问我,“最近几天都没碰到卡麦尔,运气好的话肯定会碰到的!”
说着,他熟练地把打包好的加了正常糖和加满珍珠的大号杯珍珠奶茶给了狱火机。
“———是个笨蛋真好啊,什么都不用想。”
我不禁感叹道。
没想到把头盔打开一点嘬珍珠奶茶的狱火机马上就不高兴了。
“你骂老子笨蛋吗!”
———没有在骂你啦!而且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杯的珍珠奶茶了,你好歹节制点吧?
“你懂什么!”虽然戴着头盔,我还是感觉他用高傲的眼神瞥了我一眼,“连珍珠奶茶都不喝,你这样也算是女人吗?”
———因为不喝奶茶,我连性别都要受到质疑了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正要上去和狱火机理论一番,就被小队长拖了回去。
“算了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喜好嘛。”
他打圆场道,然后也拿着珍珠奶茶开始嘬了起来。
“下次给我带那个限量的,我给你钱。”
“据说车站那里开了一家新店———”
“真的吗!那下次帮我带那里的好了。”
这种无止境的jk对话,已经快要让我对自己产生动摇了。
【他们是哪里的现役jk吗!】
用直播屏看着这边的松山发出了畅快的笑声。
“———我之前就一直在想了。”狱火机嘬完奶茶,显然嘴里塞满珍珠,有点含糊不清地问道,“你到底几岁?”
———画风渐渐变的像是女子座谈会了,是我的错觉吗?
“………”
【别沉默啦,告诉他你的真实年龄说不定会有很有趣的反应,我想看!】
“不要,”我简短地拒绝了松山,反问道,“那你觉得我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