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看不懂。
莫非荒井这个废柴当年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
“………这个讲的是什么?”我回头问他,如果他能从我的情况推测出信息,那么反过来,他的信息应该也能为我所用。
“啊,大致的意思是我们通过实验,初步确定了性格转变的一种特别的现象。”荒井按了几下电脑开关,终于让它重新启动了,“本来主流的观点是一个人的人格特质在三观还未确定的时期是能够改变的,而三观确定形成且成熟后,除非遇到重大的刺激,否则人格特质不会轻易改变。”
“但是这篇论文里,我……还有前辈有了一个猜想。”
他抓了抓头,像是要给自己找事做一样,点着鼠标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人格特质是可以不断被改变的,无论是正向还是负向,理论上,只要不断遇到重大的事件,无论三观是否成熟,只要刺激足够,性格大变然后再变回原来的性格都是可能的。”
“———这个前辈,难道是你这个领域的专家吗?”
———松山似乎和我讲过类似的观念。
原来这种改变是可以无限次的吗?
“不,应该不是。”荒井否定了我的猜测,“他应该在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专业,只是做出了这个猜测,而后把这个猜测送给我了而已。我想,论文的大部分是我实验调查的,所以一稿也只是署了我的名。”
“———但是……因为没有写前辈的名字而逃过了数据删除………”
———也许当年的荒井有着私心,但论文以这种方式得以流传下来,实在是让人有点不能接受。他也是这么想的吧。
虽然惊讶于这个论文居然这么早就隐隐察觉到ai的性质,但想到那个前辈很可能在邪恶组织任职,我也便有了数。
———不过,记忆衰退的停止我觉得可能并不只有那个前辈控制住了【锁定】进度这一种可能。如果是以除了被数据剥离而死的另外方法而死去,在检测到个体已死,负责【锁定】的那个系统会不会就此判定为已经消除,从而将这次【锁定】认定为成功而停止呢?
我有点不太敢再想下去。
“开机了,我还以为要坏了。”
他拍打两下电脑,满意地点头。
“还有什么能想起来的吗?”他问我,“比如说,你的哥哥会去的地方,或者是可能留下的痕迹?”
“………抱歉。我……想不起来。”
关于我的哥哥,我的记忆模糊,就像重度近视摘掉眼镜,记忆里蒙上一层雾气。
他会去哪里?如果顾忌着害怕被忘记,那我的哥哥应该会来找我才对。但是,这几天我的记忆都很连续,显然,他没有来找我。
是为了逃避观测者,还是为自己的恢复在想着办法呢?
“再想一想吧。”他认真道,有些焦急,“也许明天,就会更难想起来,最后找到的希望就会更渺茫了!”
………他在后悔吗?
“———我知道了。”循着之前想起【拉斐尔】的那种陌生感,我拼命深入模糊的记忆,找着没有被那些雾气覆盖的地方。
我能感觉那种雾气的范围在渐渐扩大,也许确实如荒井所说,再晚一些也许就真的想不起来了。
到底在哪里呢?
在脑内的记忆里不断巡回,我终于在模糊的记忆快要扫到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按理说不会出现在我记忆里的场景。
“————高达店?”
奇怪地喃喃自语着,我有点不太确定地报出了这个地点。
“快点把你记下的店的特征写下来!”荒井立刻递来了纸和笔,让我写下了店的样式特点。
———为什么是高达店?
———为什么是高达店??
我相当困惑,这种困惑一直持续了很久。
把那两张纸塞给我,荒井像是找到了新的目标一样,充满了干劲,我怀疑他把工作的干劲全都用在了这里。
“现在———”他抬头看了一眼窗户,我们来的时候是下午,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他马上改口道,“明天我们到那条动漫街集合。”
“……那么,”我站起身,准备离开,“我还有一个问题,你失去前辈的记忆是在校,那应该已经过了很多年………为什么,要执着于这个呢?”
———这种超常现象,要是卷入其中,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很高。但是,为什么要为了那个也许再也见不到的前辈,花费如此长的时间呢?
“你也许不明白吧。”荒井苦笑着说道,“记忆和感情是联系在一起的。进了企业那一瞬间的欣喜和对未来的希望我现在仍然记得。但是———”
“那种动力失去了依托的本体,根本就不会长久。这种删除,删不掉我本来的情感。那种迷茫和时常的后悔感是不会骗人的。不去寻找的话,我就记不起【意义】了。”
“所以,与其说是想找到前辈,我想要找到【理由】,一个为生活继续下去的理由。”
他叹气道,“大概,我的【理由】随着前辈的消失而消失了,而我无论如何,都想找回它。”
“———【理由】,吗?”
经由荒井的话,我也终于理解了自己的空洞感。
不找回那个人,我也会失去【理由】。
我有这样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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