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昔日同伴的劝慰下,那种焦躁感极大地刺激了观测者,首领慢慢向他走近,继续对着他说:“或者关闭培养瓶,你的感觉会不会好一点?这样就不算是亲自动手,而是闭上眼睛不看,至少罪恶感也会减轻一些吧?”
“闭嘴!!!”
观测者最终还是没有对叶月下手,而是发泄怨气一样地击碎了腰带。
“————是我赢了。”
我听见首领似乎长舒一口气,轻声说道。
彻底毁坏的腰带变换成一个小小的弹出文本框,看不出有什么字,却依稀能辨认出下方的确认键自发地点了下去。丝丝缕缕的金色从落下的部分冒出,转瞬间就把观测者笼罩。
我突然明白了,从刚刚开始,首领的所有行动都在为这一刻铺垫,为的就是让他自发的,愿意的,破坏这枚腰带,那个腰带的存在意义一开始就是为了被破坏。
“从表层世界通往虚数世界基本上只能被碾碎了再渗进去,但你这样的意识被碾碎了也只会回到外面的身体了吧。”阿斯莫德的一只袖管已经变得空空荡荡了,散逸的速度一直在加快,“所以让你亲手做出足以让你掉下去的洞就好了吧。”
他艰难地捡起落在地上的剑,向这边走了过来。
“你这个高高在上自封为星辰的蛀虫,给我落下吧!”
“……一开始……你就……”
观测者渐渐下沉,还想做出最后的抵抗,我本想把叶月从那个距离拉走,但有人比我冲得更快。
从手下逃脱的柏木毫不犹豫地压住了他的一边。
“你必须要为此赎罪……”他压抑着喉咙里的呜咽,流着泪这么宣告,“如果是朋友的话,做错事就必须要由我们来打醒……”
“太危险了,这个时候就不要接近了!”
我大声警告,但很快英雄们一个个前仆后继,挣脱我的束缚冲了过去。
“……但是,一开始就太迟了,”柏木声音都变得断断续续,“我们太没用了,连亲手纠正你都做不到……所以,最后……最后哪怕是做这样微小的事,也要阻止你。”
“不是我们来打败你……好不甘心啊。”凌濑跑起来的时候,靴子都跑掉一只,即使如此,她的手也稳稳地按着观测者。
“你曾经让我不要沉迷虚拟游戏……其实是在对自己说吧。”二阶堂的眼镜再次报废,呼出的白气蒙上镜片,“如果你要把这里毁掉,也请毁掉在你看来虚拟的我们吧。”
“我们曾是朋友,现在也是。”天宫轻声说道。
“……我们必须跨过你,才能继续向前。”丹波用嘶哑的声音应和。
“———再见了……”不善言辞的草翦闭上眼睛,首领举起剑,向观测者刺了下去。
到最后,他们也认为面前这个是他们的友人原田。
阿斯莫德挥了一剑后身体突然歪倒,看来现有的数据量已经不支持他继续站立了。
听到英雄们的宣告,观测者也好像失去了反扑的力气,任由身体缓缓下沉。
“你们……难道不知道失去我的精神波动后,外面马上就会察觉吗……”
他最后,问了首领这样的问题。
“呵呵,那种事……我们当然早就知道。”
阿斯莫德已经无法站立,倒在地上,黑色粒子不断从缝隙中喷涌而出,散逸在空气里。
“那样的话,为什么———”
“因为我会代替你。”
我捡起被阿斯莫德插在地里的剑,他已经衰弱到握不住了,那样的话也许坚持不到亲眼看到观测者沉到底部,理应由我来使最后一击。
“代替你,伪装成观测者,接受外部世界的检测。”
因为,我才是最终手段。在那之后的问题,由我来处理。
我把剑插进了色块里,搅了一下,就像用爪子拨弄了一下卡在下落口的娃娃,不知道是不是旁边有他曾经的同伴在按着的缘故,观测者像是放弃一样融入了地面。
八年前,他输给了梅丹佐的人性,八年后,他输给了自己的人性。
“………”
目睹了观测者落下,首领满足地笑了一声。虽然不知道颈部的发声器还能不能使用,但那一瞬间他应该是完成了毕生的夙愿———同样,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把……剑……拿过来……”
他含糊不清地向我提出要求。据我所猜测,打开狭间需要有人死去来构造,那么彻底关闭……应该也需要一个人。
———请帮我见证那个人的结局。
松山曾经这样拜托我,现在就是兑现诺言的时刻。
……她肯定早就看出来了吧,作为最了解首领的人,他会做出怎样的决断……不言而喻。
“……等一下,不是已经结束了吗?已经没有人会死去了!”柏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你没有必要……”
不对哦,世界上不是所有事都能he的。
首领接过剑,用尽回光返照的最后一点力气,把剑从裂口穿了过去。黑色粒子像是受到挤压一样从裂口涌了出来,黑色皮套从空中倒下,还没落到地上就变成了干瘪的一片空壳。
在白色的雪地上,黑色的痕迹飘飘洋洋,像熄灭的余烬般旋转,但最后却渗入了地面,很快,世界又变得干干净净,白茫茫一片了。
“阿斯莫德……”叶月嘴角的血迹还没擦干,直直地盯着那件皮套,梅丹佐的剑斜插在雪地上,像一面旌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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