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5节</h1>
看着温含章下筷如刀,吃得十分香甜,钟涵都有些看愣了。
温含章很能体会他的感觉:“心里不舒服吧?不舒服更要多吃一点,讨厌你的人看你不受影响,肯定会气死了!”
温含章今日也算和钟涵共同进退了一番。姑祖奶奶看错了她,就皇帝那副讨厌的模样,她绝不会让钟涵唯唯诺诺受他的欺负的。
温含章往面前的红烧肉上恶狠狠地又夹了一筷子,想着皇帝看到她这幅能吃能喝的模样肯定膈应得不行,胃口又好起来了。
温含章这一顿……不出意料地吃撑了。
钟涵苦笑不得地帮她揉肚子:“就算喜欢厨子的手艺,也不需要这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温含章哼哼:“你不懂!”她每回进宫碰见皇帝回来后总要大吃一顿才能消解憋屈。她接过苏嬷嬷递过来的一碗浓茶,喝了几口后缓和不少,将皇上好几回遇见她都要在她面前和温贵太妃刻意表现亲密的事情眉飞色舞地说了出来。今日这事,其实她不大放在心上,明康帝不至于对她如何,就是恶心人。
钟涵实在没想到温含章还有这样调皮的时候。他笑:“你看皇上的笑话,就不怕皇上回头找你的麻烦?”
温含章白了他一眼:“有你这么说皇上的吗,咱们大夏朝的皇帝清明睿智,性情仁和,慈爱大度,待子民有天高地厚之恩,臣妇能出入宫廷乃是皇上厚爱,皇上怎么会与我一介妇孺计较?”
温含章语重心长地指点钟涵:“你是皇子的臣子,皇上图天下之大计,待臣下极为宽厚,臣下感恩戴德,纵有不恭亦是一时之失,绝无冒犯之心。你把咱们的皇帝看得太小心眼了点,这可不好,皇上肚大能撑船呢。”
眼中流露出来的戏谑打趣之意让钟涵失笑不已:“那我今日对着皇上的问询,应该如何回答才妥当?”
温含章想了想,道:“你那样说就挺好的了。”要是紫禁城有黑名单,温家人连着他们夫妻应该都在皇上的小黑本上了。
钟涵看着她的眼神有些奇怪:“你不怪我得罪皇上,以后晋升艰难?”
温含章到底没忍住,将今日温贵太妃与她说的话说了出来,一边说一边探看着钟涵的反应。见他有些沉默,温含章心中一沉,突然笑着道:“你不用担心我会阻止你。”
她不会勉强钟涵为了她一定要作些什么事情。
她嫁入钟家,只是为了报答永平侯从小对她的生养之恩。骨肉血亲的恩情,在她出嫁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报完了恩。
伯府确实是她的娘家,娘家对每一个女人来说都是重要的。在一个女人受夫家欺负时,即使是为了颜面着想,娘家也会帮她出头。若是钟涵和宁远侯府决裂,代表她和钟涵再不能成为伯府和侯府的纽带,温子贤也许会恼火,会将她视为弃子不再关照她。
但是一直以来,遇到利害攸关的事情时,能为她撑腰的人,一直都不会是大哥。阖府之中,只有张氏和温子明会是她的倚靠。温子明走的是文官之路,也不会受到伯府的辖制。
既然如此,她为何要为了大哥和钟涵起争执?这也是她今日想对贵太妃说又不忍说出口的。温子贤性情太凉薄,她不敢相信他。也不会为了让他能顺心如意,把所有的筹码都放在伯府身上。
钟涵突然抱住她,深深呼了一口气:“我会尽量不让你难做。”温含章这一次坦白,为他牺牲的是什么,钟涵心知肚明。
温贵太妃在她成亲前曾经嘱咐过她,要她对钟涵真诚以对,温含章笑了笑,她希望她这一次没有做错。
第41章 他溜了
大半夜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温含章被一个梦惊醒,许是今日碰到了皇帝大魔王,她整个梦里都是被怪兽追着跑,梦中不小心掉落悬崖后她就醒了,喘气喘得十分厉害,听着外头骤急的雨声,她伸手摸着枕畔,却摸到了一片冰凉。
苏嬷嬷在耳房迟疑地叫道:“夫人,要喝水么?”
温含章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答应了一声,苏嬷嬷很快点起蜡烛,捧着一盏温热的蜜水送到温含章面前。她连喝了好几口,才问道:“什么时候下的雨,老爷呢?”
苏嬷嬷:“刚入夜就下了,老爷一个时辰前说他这段时间要早起,不想明日里扰了您的安眠,这几日都到外院起居。”
温含章就着烛光看到床上留下一件钟涵今晚穿的月白内衣,苏嬷嬷还在夸呢:“方才您睡得熟,压着老爷的衣裳了,老爷不想吵醒您,就脱下了身上的内衣。夫人,老爷对您可真好!”
苏嬷嬷看着温含章满目满脸的艳羡,温含章笑:“你明日早上让小丫鬟把老爷的官服和起居用物都送过去正义堂那边,让——”她本来想指个小丫鬟过去服侍,想了想还是将话咽回去,“让清明看看需不需要再拨个小厮伺候,有需要的,再从嘉年居带过去。”嘉年居是温含章想出来的正院名字,嘉佑随年至,朗朗上口,意头够好了。钟涵也没意见,大笔一挥,就这么定了下来。
说起来,府中现在有三个有名有姓的地方,一是外院的正义堂,二是她的嘉年居,三就是钟凉笙的怀暖斋。怀暖斋是钟凉笙自己想的,一开始钟凉笙还想温含章帮她取名,温含章推辞后她才冥思苦想出这个名字,得到了批准后她笑逐颜开,看得出来这个姑娘对自己的大名一直十分不满。
除了定下院落大名外,温含章还把府中的称呼给统一了一遍,现在宅子里也没有长辈,就属他们最大,再叫少爷少奶奶就不合适了。半月之间换了三种称呼,温含章居然觉得自己适应十分良好。环境果然造就人。
温含章等到了隔日早上,雨歇云开,便让丫鬟们将凉席、铺盖、纱帐等一应布置全都张罗起来,她之前一直觉得外院是处理公务的地方,也没想过要放点家常便服,这下子也一块布置起来。钟涵晚间回到外院,看着一室的井然摆设,心中更是有几分说不出的滋味。
温含章一直以为钟涵忙过这段时日就会住回来了,可没想到直至新家酒宴前两日,钟涵还是一直不见人影。
苏嬷嬷有些犯嘀咕,就跟她道:“夫人,老爷近日忙得不太寻常。我这几日想找清明那小子问问话,他都躲着我呢。”苏嬷嬷低着声音道,“可不是老爷被外头什么狐媚子给迷了眼睛吧?”若是不然,宅子里的小厮只有巴结主母的份,哪有看见了她这女主人旁边的心腹嬷嬷就绕道走的,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温含章想了想,觉得不太可能。那日她跟钟涵说起宫中之事时,钟涵还是一副十分感动的模样,这才不过几日而已,他就出去寻芳问柳,就不怕她变卦了吗?就算是装模作样也要骗她一段时间吧?况且她这段日子让人送过去的衣物吃食他都收下了,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妥啊。
温含章笑道:“没事,再过几日就要宴客了,请帖虽然都发出去,也要备着有些突发事情发生,这些都是要一块商量的。你让正义堂的小厮今晚提醒一下老爷,说我有事情找他。”
钟涵这夜果然就回来了,一身青莲镶边束袖银白绣金竹叶纹圆领薄绸长袍,进门时立刻捕获了房中几位正在汇报事情的嬷嬷的目光。下人不可直视主子,但钟涵这一身实在太耀眼了,其中有两位不常见着男主子的妈妈偷着眼睛瞧了又瞧,直到钟涵一眼望过去才噗通着心跳收回眼睛。
美男子无论在哪个朝代,杀伤力都是巨大的。
温含章让人退下后,才仔细看了钟涵两眼,他穿的正是她今日让人送过去的那一身,那绣纹还是她亲自指定,觉得应该十分适合钟涵才是,穿在他身上果然显得清隽轩朗。
温含章歪着脑袋看了看他,突然觉得真是好些日子没见着了。钟涵似乎又俊朗了不少,瞧着没瘦没胖十分健康,贴近嗅了嗅,身上也只有一股十分清爽的青草暖香。
钟涵对着两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像只小狗狗一样到处闻闻嗅嗅的温含章十分不适应,扶着她的腰,轻咳一声问道:“怎么了?可是我有何不妥之处?”
温含章将手收了回来,坐回原处,笑道:“苏嬷嬷说你这么久都不惦着我,许是在外头藏了狐媚子,我就是检查检查。”
钟涵显得有几分拘束:“那老婆子是故意挑拨!”对着温含章带笑的眼睛,不自然道,“你别太信这些下人的话。外头的女子出身风尘,倚门卖笑,我是朝廷命官,哪能与之为伍?况且我这些日子再晚也是回府睡觉的。”
温含章拨了拨茶碗,抬起头笑眯眯的:“那可不一定,外头弹唱助兴,不也是找的烟花女子吗?我听闻京城中最近盛行花魁选举,那些有意于女状元、女探花的姑娘们一个个可都是摩拳擦掌想在花榜上出名,姑娘们最喜欢的不就是你们这等风流才子,也好共谱一曲才子佳人的风月情长吗?”
看着温含章一定要给他贴上一个浪荡才子的标签,钟涵顿时头疼地觉得这是要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有些稀奇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
温含章从案几上抽出一份京城中玉璇报斋新出的当月京城记事。一个小薄本子上翻开来第一页就写着评花榜趣闻,上面有板有眼写着钟涵是评花榜上一届的评审,她可是知道的,官员虽不能眠花宿柳,但对这类风月雅事却是不禁的。
钟涵翻看了几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我最近事多,已经拒绝了评花榜的邀请。”想起秦思行大力主张要在这份记事上加上评花榜的版块,他就想回去揍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