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们咋办?”周老大问,实在想不到,那个瘸腿的二弟竟然这么好运,不但开了大作坊,还有了一个举人儿子。
只是这样的好事为啥不能落在他身上呢!就算不能落到他身上,三弟,四弟,不拘谁都好呀,至少他们是一母同胞。
周老爷子慢腾腾的坐下,抽了一口烟,喃喃自语:“早知道,我就……”他就怎样,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语气里是有悔意的。
周母听闻周颐考取了举人,心里本就像窝了火恨不得爆炸,现在听周老爷子还这样说,立刻爆发了:“你就怎样,你就怎样?啊,是不是后悔把你那个好儿子分出去了?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这几个都给你丢脸了是不是,我就知道你心里想的只有那个狐媚子,老大,老三,老四,你们命苦啊,没有摊到一个好娘,现在又没有人家有出息,你爹嫌弃我们母子了……”周母越说越伤心,后面索性拍着大腿大哭起来。
周老爷子被哭得额上青筋直冒,黑着脸喝道:“你又在发啥疯,我啥时候说过不待见你们母子了!”
周母醒了一把鼻涕,沙哑着声音道:“你敢说你没去巴结二房一家的想法,我告诉你,晚啦,人家可看不上你这老菜梆子了!”
周老爷子砰的一下将烟袋磕在炕沿上:“啥叫我去巴结他,那本来就是我的儿子,我的亲孙子,用得着我去巴结?我看你才是害怕了吧,没分家的时候那样苛刻对待二房一家,现在六郎考上了举人,你怕他找你算账吧?”
“放你娘的臭屁,老娘怕他?再咋说辈分上我也是他的奶奶,他能把我怎的。你以为自个儿是他的亲爷爷,人家就有多喜欢你?我告诉你,别想多了,人家啊,厌恶你不比我少,巴不得你快点儿去死!”周老爷子说的话戳到了周母的心肝,周母便跟着什么也不顾,将话语化为尖刀,直接往周老爷子心窝子上插。
“啪!”周老爷子抡圆了力气向周母甩了一巴掌,咬着牙齿道“死老婆子,我让你胡咧咧……”周颐对他不待见这事他自然也知道,但被周母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还是让他受不了,现在他心里最后悔的就是当初没有好好待二房一家,让他与二房离了心。而最大的原因,周老爷子直接归咎到了周母身上,他相信,要不是周母一直在他耳边撺掇,他肯定不会不待见周老二。要是与二房一家关系亲近,那他就是受人尊敬的举人老爷的爷爷……
“你打我……”周母捂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周老爷子,“我跟你拼了……”周母状若疯狂,站起来就和周老爷子厮打在一起。
“爹,娘,别打了……”不过这么多儿孙都在一起,自然要上前拉架,一时间上房闹得鸡飞狗跳。
周颐和赵宇文中举,很快便在广安县流传开来,举人可不同秀才,两苑省下辖共一百多个区县,再加上十几个府城,很多时候,每三年一次的乡试,一些小县常常会颗粒无收,往往都是陪跑的。
而广安县即便为学霸之乡,但想每次乡试都有人能中举也不是易事,有时候一届乡试没有人高中也是常事。可是现在竟然有两人中了举,而且周颐的名次还是如此靠前,李伯雍自然要好好宣扬一番,弄得但凡是在广安县念书的都知道了周颐中举的消息。
“子礼,你大舅子可中举了,什么时候轮到你啊?”穆子礼的同窗都知道他娶了广安县有名的小神童周颐的姐姐,笑着打趣道。
穆子礼勉强笑笑:“你们就不要笑话我了,我的本事怎样你们又不是不清楚。”穆子礼参加科举到现在,最好的成绩也只是过了县试,连一个童生都没考上。
穆子礼告别同窗后,立马就去了码头坐船回了家。
书房里,穆老爷子正盯着穆子书和穆子诗:“你们是怎么做生意的,怎么这两间酒楼今年亏空了这么多?”
穆子诗正待开口,穆子礼忽然将门打开,大声道:“爹,周颐中举了!”
“当真?”穆老爷子立刻站起来问。
“是真的,广安县现在都传遍了!”穆子礼肯定的说道。
“哈哈哈……”穆老爷子哈哈大笑:“给你找的这么亲事果然很值得啊!”他看着穆子礼的目光越发慈和。
穆子诗和穆子书对看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穆老爷子有话要私下对穆子礼说,挥挥手便让两兄弟出去。穆子诗和穆子书出的书房,离了有一段距离后,穆子书才问穆子诗:“大哥,怎么办,若是我们继续下去,那周颐会不会管?”
穆子诗沉吟了一会儿:“我听说周氏和那举人公的关系并不好,当然这也不知道真假,我们还需要打探一番,至于手头上的事,继续做,但要再隐晦一些。”
穆子书点点头:“是举人老爷又怎样,他还管不到我们穆家的家事。”
穆子诗摇了摇头,二弟这就是说的意气之语了,一个举人老爷,能量大的超乎想象,他要是硬要为了周氏而偏袒穆子礼,他们哥俩便只有受着的份。但愿这个新晋的举人公是个明事理的,不会特意来打压他们吧。
穆子书也知道自己是在说气话,末了又狠狠的说道:“可恨,老三这 家伙命也太好了吧,本以为是和秀才家结亲,没想到竟成了举人,爹的心也太偏了。”
书房里,穆老爷子高兴一通后,对穆子礼说道,“这两年你冷落了你媳妇儿,以后对她好些吧。”
穆子礼有些不愿意:“爹,你不知道她有多不可理喻,小肚鸡肠,嘴又尖又利,要不是有周颐,我早就把他给休了。”
穆老爷摸摸胡子:“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说点好话,她也就软和了。”
穆子礼不情不愿的点了头,出了书房,想到穆老爷子叮嘱的,要去小妾房里的脚步便生生转了个弯,向三丫住的屋子走去。
三丫两年前生了一个女儿,取名穆晴,这会儿三丫正在对着镜子扑粉,穆晴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一边,那椅子有些高,她下来的时候腿太短,一不小心扑下来,额头就磕在了地上。立刻疼的哇哇大哭起来。
三丫这几年性情有些暴躁,屋子里的丫鬟都战战兢兢的,一般三丫不吩咐,她们绝不敢进屋子,这会儿即便听见小姐的哭声,门口守着的丫鬟也只是对看一眼,并没有起身进去的打算。
“嚎丧啊!”三丫被穆晴一嗓子惊得扑粉的手力道重了些,心下烦躁不已,直接对着穆晴喝骂道。
“哇哇哇哇……”穆晴听三丫骂她,越发害怕,一害怕,哭得便更大声。
三丫起身气冲冲的走到穆晴身边,不是伸手拉她,而是在她屁股上重重的打了几下,“你一个丫头片子,整天就知道哭哭哭,要不是因为你不是儿子,我怎会受这么多气?那几个狐媚子都生了带把的,就你,偏生是个丫头,以后我还怎么在穆家立足。”自从生下穆晴后,穆子礼和她的争吵越来越多,最后索性不来她的屋子了。
小妾们儿子一个接一个的生,但偏偏她一个正房夫人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一开始她是很疼穆晴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只是一次无意间听到底下的丫鬟嚼舌根,说她不受宠全是因为没有生下小少爷,还说穆子礼以后不去她房里,她一辈子都只会有穆晴这一个丫头,老了晚景肯定凄凉。
那一刻她惶恐了,是啊,要是她一直不生儿子,以后如何在穆家呆下去,如何维持她正房的尊严,只是她使劲浑身解数,穆子礼对她还是不屑一顾。
于是,她的想法渐渐偏激,现在竟然恨上了穆晴,觉得都是她拖累了自己。
“哭,还哭……”三丫气一来,狠狠的掐了穆晴的脸一下,只把穆晴掐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红的印子 。
这时穆子礼推门进来,正好看见了她掐穆晴的一幕,脸色大变,立马上前一把推开她,将穆晴抱在怀里,不敢置信的说道:“你在干什么,她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也下得去手!”
三丫见穆子礼竟然进了她的屋子,先是一喜:“相公,你回来了。”
“别转移话题,我问你呢,为什么掐晴儿?果然是个毒妇,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下得去手!”
三丫闻言变了脸色:“不是的,相公,你听我说,是晴儿她老是哭,哭得我心烦了,这才……”
“你还好意思说,晴儿摔在地上,你为什么不把她抱起来,哄哄她,身为她的亲娘,还要下手掐她,你到底有没有心肝!”穆子礼拍着穆晴的背,咬着牙齿对三丫说道。
这下三丫也火了:“你还好意思说,这下 来扮演慈父了,晴儿出生后,你看过她几次,要不是你冷落我们娘儿俩,我怎会如此对她。”
穆子礼要分辨,但想到穆老爷子的,只得压下了脾气,吸了几口气才说道:“是我不好,以前我对你们母女忽视了,以后不会了,你毕竟是我的正房妻子。”
“真的?”三丫闻言不敢置信的问。
“自然是真的,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穆子礼忍着厌恶说道。
三丫欣喜的走上前,试探着将头靠在穆子礼肩上,见他没有躲避,这才笑着说道:“好,以后我们一家好好过日子,我的脾气我知道,以后我都会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