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刹那,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就说这满身心眼的小子为何会弄这样一份时报,原来是为了在这次的贪污案中立于不败之地,顺便拍皇上的马屁。
看看这篇文章写的,活脱脱的将周颐自己变成了一个为民请命的义士,而且还不动声色的将皇上抬的无比崇高。
好,好啊,好奸猾的小子。
杨知文回过神来,自以为了解了周颐的意图,他到底受时代的局限性,不知周颐办这份时报图谋的不是一时,而是一世。但就算是现在猜测出来的这一点,也够杨知文惊怒交加了。
本想着在此次贪污案中让周颐栽一个大跟头,可这小子却来了这么一手 ,等于是将这件事情坦诚于天下人面前,若他真在这次贪污案中出了什么事,那些被忽悠的百姓和读书人只怕要闹出事来。
他再能耐,还不敢和整个京城的人作对。
而最让他震怒的是,周颐竟然借着大越时报重塑了皇上的名声,若说这大越朝,有谁最了解崇正帝,那么非杨知文莫属。
崇正皇帝懒政,但又好名,而周颐这一招正搔到了皇帝的痒处。
不行,不能让皇上看到这一份时报,也不能再让这小子将这时报办下去了。
想到这里,杨知文忽地以下站起身,唤管家备轿,他被罢职,但未被禁足。
青色小轿匆匆向着午门行进的同时,崇正帝也刚从龙床上起身。
昨夜在佟妃的宫殿里闹到半夜,崇正帝回到自己的寝殿已是三更,这时打了个哈欠。
小太监们轻手轻脚的伺候皇帝洗漱。
洗漱完之后,崇正帝意兴阑珊的去了御书房,他虽然懒,但还分得清事情的缓急轻重,现在大越朝内忧外患,也容不得他像过去那般再做甩手掌柜了。
等崇正帝坐在御书房看了几封折子后,张公公轻手轻脚的进来:“皇上,周颐周大人从元平府派来的急奏。”
崇正皇帝一顿,他对这个赤诚的少年还是挺有好感的,闻言便说道:“呈上来吧。”
张公公便将周颐写给皇上的密奏呈上。
先是周颐写给皇帝的一封信:“皇上,微臣到达元平府,所见所闻,怵目惊心,微臣大略估计此次堤坝决堤 ,元平府伤亡过十万,微臣涕泣宣誓,定竭尽微臣之所能,将贪污案的主使正法,以报皇上厚爱,以畏元平府十万亡魂。”
“混账……”崇正帝看了,气血上涌,怒骂道。元平府的官员上报说这次伤亡不过过万而已,简直欺上瞒下,这是把他当傻子耍呢!
张公公被皇帝的震怒吓得一跳,以为是周颐的奏报让崇正如此生气,心里后悔不迭,早知就不该接了那小子的好处。
崇正帝继续看下去:“最让微臣难过气愤的是,明明是贪官害人,却让天下人误会皇上,微臣实在气不过,便在大越时报上登了一篇杂文,气愤之言,所滤不周,还望皇上恕罪。”
下面附的便是登在大越时报上的那篇文章。
皇帝一五一十的看完后,见周颐果然为自己正名,心里顿时舒爽无比。
“好,骂的好!”崇正帝笑道。
张公公看着崇正帝又笑了,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这个买卖还可以做下去。
“不过,这小子写的什么,如此直白,亏朕还把他点为状元。”崇正帝自言自语了一句。
谁知周颐下面就写到:“皇上,微臣知道这篇文章辞藻太过直白,不配皇上将微臣点为状元的厚爱,不过微臣想的是,让天下人都能读懂微臣的文章,让您的恩泽被天下人知晓,故此才如此写道。皇上您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了吧……”
看到这里,皇帝失笑,到底还带着几分天真,不然谁敢如此和他说话。
周颐的奏折还没完;“皇上,微臣向您袒露过,微臣自知这次差使并不好办,将贪污案进程披露在大越时报上,也是为了自保,说不定微臣刚刚将文章登在大越时报上,就会有人来找微臣的麻烦了,皇上,您可一定要护着微臣啊。”
“臭小子,什么都敢说……”皇帝笑骂一声。
但难得的,崇正帝并不感到生气,相反他心里还觉得愉悦,周颐为了他的名声绞尽脑汁,让崇正帝心生喜爱,现在他又以十七岁少年的带着天真坦诚的口吻说着让自己护着他,直白的可爱。
身边围绕的尽是九曲十八弯的臣子,突然出现了周颐这样对他不加城府,一颗红心完全向着他的直臣,也就不怪崇正帝会心生偏袒了。
杨知文的轿子匆匆到了午门,一下轿,便见到邢景也刚刚从轿子里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并肩进了午门。
第113章 论时机的重要性
皇帝看完了周颐的奏报,虽说元平府死的人多了些,但周颐在大越时报上为他的名声大大的扬了一下,这让崇正皇帝的心情大好,对着张公公是说道:“你去拿一份大越时报来,顺便听听京城的百姓是如何说朕的。”
张公公眼睛一缩,慢慢后退,出了御书房拍了拍胸。心惊的想到:这周颐莫非是妖孽,竟将皇上看了奏报后的反应都猜了个十成十。
张公公在这一刻坚定了,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周颐作对,这样的精于算计,他又不聪明,若是和周颐作对,只怕都不知道到时候是怎么死的。
张公公吸了口气,领了出宫的腰牌,去搜集百姓对崇正皇帝的评价了。
张公公刚出宫门,便见杨知文和邢景联袂而来的身影。
张公公上前弓着身子和两位阁老打了声招呼,未透露丝毫周颐奏报的事情,埋着头出了宫。
“首辅大人,看来咱们这次可是惹了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啊。”杨知文边走着,边摸了摸胡子,笑着道。
邢景冷哼一声:“黄毛小儿,跳的倒是欢,殊不知跳的越高就摔得越狠罢了!”
杨知文闻言,乐呵呵的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心里却知邢景也不敢忽视周颐,不然不会急匆匆的赶到皇宫。
两人联袂到了御书房外,等了好一会儿,崇正帝才让他们进去。
崇正皇帝端着脸色:“二位阁老不在家中静思,见朕所为何事啊?”
崇正皇帝的声音喜怒不显,而熟知他的杨知文和邢景二人知道这样的崇正帝才是最可怕的。
杨知文的心里一顿,总觉得有什么地方被他忽略了,但又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
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