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还有一些专注打酱油的,他们既不想得罪这些既得利益者,又不好昧着良心说话。
说起来多,但周颐想到这些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一时间,殿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周颐的身上。
周颐从容不迫的从队伍中出列,朗声道:“回皇上,微臣之所以没有说话,是觉得自己见识浅薄,诸位大人都是真知灼见,微臣自然不好班门弄斧。”
崇正帝脸色蓦然冷了,盯着周颐:“朕现在要你说你就说。”
“是,皇上。”皇帝冷下的脸色似乎对周颐没有影响,他躬了躬身,在趴在地上的蔚迟公身边转了一圈儿。
“皇上,微臣认为蔚迟公应该说的是实情。”
“周颐,你可想好了。”崇正帝的脸色看不出喜怒。
周颐躬身:“句句肺腑。”他当然知道崇正帝要他说什么,无非是崇正帝想要改一改这土地纳税的规矩,但得要有人把话题引出来才行。
这个人是谁呢,崇正帝看了一圈儿,就看到了他新培养的“亲信”周颐,在崇正帝心里,他自认对周颐是非常器重的,在帝王的心里,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就算他要臣子去死,臣子也不能说不,更何况他还这么看重周颐,现在,就是周颐为他冲锋陷阵的时候了!至于周颐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是不是会受到朝臣的排挤,崇正帝是一概不管这些的。
他可以提拔臣子,但臣子能不能活下来,就要看自己的本事了,若是有他的提拔还在官场生存不了,那这枚棋子也就代表作用并不大。
既如此,重新再找一枚便是。
“哦,那你也觉得蔚迟公这事是要揭过了?”崇正帝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寒意。
周颐摇了摇头;“皇上,就算蔚迟公说的是实情,也不代表他就没有过错。相反,蔚迟公的过错大了去了。”
趴在地上的蔚迟公差点儿被周颐的说辞搞得心脏都要停了,你他娘的能不能有句准话,一会儿这样说,一会儿又那样。
崇正帝的脸色稍稍回暖一些。
“此话何讲,速速说来。”
周颐对崇正帝躬身:“皇上,在说我的浅薄见识之前,我想请问一下户部尚书陶大人一些问题。”
“你到底绕什么弯子,准了。”崇正帝道。
陶狄华听到周颐这样说,脸都绿了,莫非是他今天站的位置风水不好,这些破烂事与他何关。
陶狄华苦着一张脸出来,不过四十出头的年纪,却因为坐在户部尚书这个火山口一般的位置上,抬头纹都多了好些,看着就是一脸的苦相。
“不知周大人想问我何事?”
周颐笑一声:“陶大人,不用紧张,下官就想问问,现在户部登记在册纳税的土地有多少?”
听周颐这么问,陶狄华暗子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让他战队就好,对于自己的业务还是非常熟练的,“去年纳税的田地共计一千两百万倾(古代一倾约等于五十亩)。”
“那两年前呢?”周颐又问。
“两年前……”陶狄华皱眉想了一会儿说道:“大约是一千三百万倾。”
“十年前呢?”
“约摸一千五百万倾……”
短短几个数字,反映的是却是触目惊心的事实。
“皇上,各位大人,刚刚陶大人的话我们都听的非常清楚,而根据记载,我大越这些年是新开垦了许多耕地的,但是为什么,开垦的地多了,交税的地反而逐年减少,十年时间就减少了四百万倾,而根据统计,皇上,在您登基的时候,那时候纳税的地可是有两千万倾的。这才二十几年,就减少了一半,这些土地去哪儿了?被人吃了吗?”
崇正帝狠狠拍了一下龙椅,冰冷的看了一眼大殿上的这些官员,去哪儿了,还不是被这些蛀虫给吞了!
少一半的土地,就是少了一半的税收,不,还不止少了一半,新开垦的土地还没算在内呢!
好啊,真是好啊,他一个皇帝过着苦巴巴的日子,反倒是这些蛀虫,一个个吃的肥头大耳的!
“继续说下去。”崇正帝阴冷的看了一眼满殿的朝臣,对着周颐说道。
“皇上,微臣斗胆猜测,尉迟大人家里良田恐怕不下万顷吧。”周颐看着尉迟经的背影幽幽的说了一句。
尉迟经被周颐说的一抖。
“混账,说,周颐说的是不是事实?”崇正帝怒吼道。
“臣……臣,家里一切事宜都是贱内在打理,微臣并不清楚。”尉迟公抖抖索索半天,说了这么一句。
周颐看了一眼尉迟经,面向崇正帝:“皇上,看样子,尉迟大人关心的是国家大事,这些庶务他不知道……不过,不管怎样,尉迟公家里的地应该是不少的。”接着周颐又面向百官:“我们都知道,国家的税收,百姓的活路全都靠这些土地,而尉迟公在家里已经有了足够多的土地情况下,还去想方设法的买地,就算尉迟公一开始出的是市价,但也掩盖不了他偷空朝廷税收,与民争利的事实,所以我才说,蔚迟公不但有错,而且错处大了去了。”
“一切就错在蔚迟公只顾私利,太过贪婪,而且就算这些事全都是蔚迟公手下的人所所为,但正依皇上圣言,若没有蔚迟公的权势,他的下人如何会又如何能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蔚迟公从升起强买的心思到后面没能约束下人,从头至尾就错了,此番惨事,蔚迟公应该负最大的责任!”周颐扫视了全殿,斩钉截铁的说道。
崇正帝看着周颐的目光渐渐带了暖色,但这还不够,打击一个尉迟公有什么用,他要的是一个能将朝廷这帮蛀虫全部清理的引子。
于是崇正帝没有说话,想看看周颐能说到哪一步。
“那依周大人所言,莫非以后这天下间就不能卖买土地了?”林国公站出来讥讽的说道。
周颐摇摇头:“林国公误会我的话了,买卖土地自然是可以的,但希望家里已经有足够多土地,又有免税名额的人,就不要去做这些了,也算是为我大越留一线生息吧。”
听到这句话,金銮殿里的官员们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说到改革土地纳税政策就好,至于周颐说的凭良知?呵呵呵,果然是黄毛小儿,想事情就是简单,谁会为一句良知就把白白的利益往外推。
再说就算自己不买,其他人也会买,既然这样,一个人克制有什么用?
而崇正帝望着周颐的脸色却变得有些冷:“就是这些,周卿没有别的话要说了?
周颐拱手,:“微臣还有话,微臣建议,将蔚迟公犯事的下人全部处斩,而蔚迟公既然是因为贪欲才酿成了如此惨事,那就捐出家里八成的土地吧,一些用来补偿清屏县那些冤死的百姓,另一些由朝廷直接接手,租给京郊没有土地的百姓,税银直接归入国库。然后夺了蔚迟公的爵位。”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