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周大人,何必如此性急,老夫知道,你的话是为老夫好,老夫被邢景那老匹夫陷害,逼下首辅的位置,心里焉能没有苦楚,但这事不好办啊,最关键的是,老夫没有志同道的朋友。”杨知文说完,淡笑着一错不错看着周颐。
周颐见杨知文终于不再装了,便也跟着感同身受的叹一口气:“这事的确不好办,杨大人也知道,下官正在着手铺陈商贸,其实邢景大人若将商业部拿去,能够妥善管理,下官也并不介意,毕竟大家都是一心为圣上和朝廷,但杨大人也知道,商贸是下官开始着手做的,不敢说别的,至少比其他同僚多了几分经验,就这样将商业部交出去,下官实在不放心。”
杨知文不知周颐洋洋洒洒说这一通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这时候顺着周颐的话说总是没错的,杨知文便道:“谁说不是呐!”
“杨大人也如此认为那说明下官想的不错,下官别的并没有什么担忧,就怕以后邢景大人会在下官的商贸上与下官想法相异,如此一来,就算是出于公心,也免不得会有意无意的阻止下官正在着手的事,哎,他毕竟是首辅,下官不过是个二品官,若邢景大人有意为难,下官又怎能抵挡得过!所以啊,下官就盼着一位能理解下官苦心的大人坐上首辅位置呢!”
杨知文一听,立刻就会意了,原来这才是周颐的目的,之前他说的那番话就是想要周颐帮忙的意思,但周颐却没有急于应承,而是先将自己的条件摆了出来:扶你当上首辅可以,但你也得承诺我帮了忙之后,你不得为难甚至还要为我的新政开方便之门。
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杨知文眯着眼睛看向周颐,心里百转千回,然后才笑着道:“无论是朝廷诸公,还是乡野百姓,谁不知道因着周大人开商贸,庙堂与民间都受了莫大的益处,老夫想,只要是稍微有点眼光的,都会理解周大人的。”这句话也就等于是应承周颐了。
周颐这才腼腆的笑笑:“多谢杨大人的理解,杨大人对下官有大恩,下官本事不大,大忙帮不上,但力所能及的事,若杨大人看得起下官,下官乐意尽一份力。”
“呵呵呵,哎,周大人太谦虚了,放眼看去,满朝文武谁有周大人有本事,既如此,那老夫就先谢过周大人了。”周颐的话也很好理解,你要当首辅,出主力的自然是你自己,他不会当马前卒,但敲敲边鼓之类的还是可以的。
即便如此,这个承诺也已经让杨知文很满意了,周颐的一个小忙,自然不同凡响。
两人默契的达成了共识,周颐有和杨知文说了几句话后,在北街拐角处下了轿子。
看着杨知文那顶青色轿子离去,周颐微微抿了抿唇。倒不是他报复心强,而是邢景既然已经表现出了摘桃子的意愿,那他就不得不防备。
虽说杨知文和邢景一样,都不是什么能交心的人,也不可能和周颐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盟友,但杨知文和邢景比起来有一个长处,那就是他识时务,而且极善于和稀泥,周颐表现的越有战斗力,他就越不愿意与周颐为敌。
周颐只是要争取时间,当然他也不会让邢景被彻底斗下去,不管怎样,一个次辅的位置一定要替邢景保住,不然,邢景若彻底日落西山了,像杨知文这样的官场老油子,他的承诺又值几斤几两,要是没了邢景牵扯他的精力,难保他不会打上周颐的主意。
所以周颐既要将邢景拉下首辅的位置,但同时又要保他,这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他不好轻举妄动,只能根据杨知文的计划来顺势而为了。
周颐将手背在背后,想着心事,一路溜达着回了周府。
全家都在等他等他用晚膳。
周颐一见宝墩没在,忙问:“宝墩儿呢?”
周老二哼一声:“现在记起你的儿子来了?我可怜的乖孙哦,生下来都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到爹……”
周颐哭笑不得:“爹,您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我不是有事在外嘛”
还是李应茹忙打圆场:“相公,宝墩儿在睡觉呢,你用过晚饭再去看他吧。”
正说着,奶娘就抱着宝墩儿来了,“少夫人,小少爷醒了,他在找您呢。”奶娘怀里的宝墩儿眼睫毛上还挂着几颗泪珠,看样子是哭过了。
李应茹像往常一样就要接过宝墩儿,哪想到宝墩儿却咿呀一声,冲着周颐伸出了手。
全家人都讶异不已,特别是周嘉,故作伤心道“好你个小胖子,以前那么亲热小叔,原来一切都是假的,现在你爹回来了,你就不要旧人奔新人的怀抱去了。”
周颐给了他一拐子:“说什么胡话呢。”拐完周嘉,周颐便将一张黑脸笑成了一朵花:“宝墩儿,来,到爹这里来,爹爹抱。”
宝墩儿嘎嘎两声,攀住了周颐的脖子,热乎乎的贴在周颐的颈项上,软软的呼着气。
周嘉在一边看得眼酸:“原来你们父子俩都是没良心的,是彻底把我给忘记了。”
他这带着小媳妇儿一般哀怨的话引得厅里的人大笑,就连丫鬟婆子也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周颐也乐了,他拍了拍周嘉的肩膀:“行了,你既然这么黏我,那就坐在我边上吧。”
周嘉还是小少年,闻言立刻红了脸:“谁说我黏你了,我已经长大了,不黏你了好吧。”
周颐不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所以你到底要不要坐在我旁边?”
周嘉:“……要吧?”
宝墩儿贴着周颐的脖子,见周颐夹菜吃,眼睛便跟着咕噜咕噜转,时不时还张张小嘴:“啊……”
周嘉见了,在一边吭哧吭哧笑:“这个馋嘴的。”
周颐见宝墩儿那渴望的眼神实在太灼热了,便将自己的筷子伸进宝墩儿嘴里,宝墩儿立刻用两只小爪爪抱住筷子,小嘴使劲的吮吸着。
他的包子脸鼓起,嘴巴又一动一动的,实在太有趣,周颐忍不住笑出了声。
宝墩儿淡定的瞥一眼周颐,继续使劲的磋着。
倒是周老二看不过去了,他心疼的道:“哎,你别逗他,还有个当爹的样子没有,你小时候我是这么对你的吗?”
周颐却笑得肩膀直哆嗦,他在宝墩儿脸上亲了一口:“怎么了,不是挺好玩儿的?”
“看我不捶死你,那是你儿子,是你玩儿的吗?乖孙啊,来爷爷抱啊。”周老二说着就要伸出手来。有了孙子,儿子自然可以靠边站了。
宝墩儿却不干了,他竟然向周颐的怀疑靠了靠,用自己的行动来表示拒绝。
周颐笑得更大声了,“爹,你看看,要不怎么说血浓于水呢,我儿子就是亲我!”
周嘉在一边添油加醋道:“爹,你看看,人家才是两父子,你凑那个热闹干啥?”
“放你的屁,我还是宝墩儿的爷爷呢,他不和我亲和谁亲?”周老二有些眼热道。
“哈哈哈,爹在吃味!”周嘉一贯就不怕周老二,直接哈哈笑道。
周府从不像其他的人家那样,每个人用饭都是在自己的院子里,而是一大家子聚在一起,像这样热热闹闹的用饭。
虽然有些于礼不合,李应茹才嫁进来的时候也有些不习惯,但现在已经完全适应了,看看他们几父子吵吵闹闹的,李应茹反而觉得特别热闹。
海贸队已经回来月余,这一趟出海,成果斐然,消息也渐渐的传了出来,听说那些出海的这一趟赚了多少多少,只把一些还在观望的人肠子都悔青了,那会儿觉得海贸禁了太久,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准备看看再说,但现在,第一趟跟着出海的人却赚得盆满钵满,迟疑一时,就少赚了一座金库啊!
当然,随着海贸队回来,海外发生的一些事也随之流传了出来,特别是周颐的凶名,也随之大扬。
不少人听了都不相信:“不会吧,周大人看着多么和气的人啊,他怎会下那样的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