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颜问:“太子呢?我等太子一块儿。”
秋月有些为难:“方才白离过来传话,说殿下还有些公文要看,今日不能陪太子妃一道用晚膳了。”
谢意颜坐了半晌没动,秋月想劝劝,又不敢开口,只能立在一边,等着谢意颜的吩咐。
“柳君近日在忙些什么?上次让你去找她,她那边可有什么情况?”
秋月:“一直守着铺子,倒是江湖上有几个人下了帖子,都被柳君给回绝了。”
“太子妃。”秋月又劝道:“眼下非常时刻,太子妃还是不要再见那些人的好,起码、起码不能是现在。”
“我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出去胡闹的。“谢意颜起身,在房间里踱步:“你让柳君去放消息,打听打听圣手的消息,一旦有圣手的信儿,立刻来禀告我,我不管她是重金还是利诱,都得把人给我弄到邺京来,实在不行,就是绑也得给我绑来!”
“我会转告她。”秋月看着太子妃,眼神里像是藏着话要说,但到底没有开口:“太子妃还是多少用点晚膳吧,便是忧心也不能不吃饭的。”
“谁忧心了,我没有忧心他。”
谢意颜有些不自在,回答得特别快。
秋月却说道:“我不是说太子妃在忧心太子殿下,我是说,太子妃该为自己眼下的处境忧心。”
她的话点到为止,本意是想让谢意颜能明白自己此刻的处境并不好,与其关心太子,倒不如多想想自己,可听到谢意颜耳朵里,就不是那个意思了。
谢意颜一听秋月的提醒,顿时忧心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忧的是他自己。
皇后这次把他叫进宫里,名义上就上次百花宴的事情搭线让长公主给他道歉,实则确实来敲打他跟太子的,主要敲打的对象是太子,他是顺带被点了的那个人,太子那边的态度是比较强硬的,当然太子也有强硬的资本,可他就不一样了。
虽然这次皇后重点敲打的对象不是他,可他跟太子是一艘船上的,两个人就是绑在一起的,敲打太子的同时,他也得跟着晃悠晃悠,而且皇后那边只是轻轻地敲打一下,他这边晃悠起来就足够头晕的。
“秋月,收拾东西,咱得搬家了。”
“太子妃这是什么意思?”
这话一说出口,秋月大惊失色:“太子妃要去跟殿下同房?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谢意颜一点儿都不当回事,见秋月不动,他自己起来就收拾东西,拿的也是平时伪装常用的那些,秋月想拦都拦不住。
“还有何不可,你说有何不可?”秋月急得眼睛都红了,声音压得极低:“一个院子想隐藏身份就已经实属不易,现在你还要住到一个屋子里睡到一张床上去,那能方便吗?你总要换衣服洗漱沐浴更衣,晚上睡觉呢?衣服也不脱吗?就算不脱衣服,那这个呢?谁晚上睡觉还戴着这个?到时候太子倘或问起来,你怎么回答?谁会晚上睡觉的时候还往脖子上戴着一朵花?”
“应付一时半刻还行,可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你要搬过去,可不是三两天的事情,太子妃三思呀!”
“思过了。”谢意颜也叹了一口气:“可这种情况你也看到了,太子肯定是不会搬过来的,我不搬过去那怎么办?皇后那边肯定不答应,这才只是个开始,她要是见我们一直这样,总还要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不能每次都去应付皇后吗?”
“而且、”谢意颜脸上也有点不好看:“我实在应付不过来她,我觉得皇后她、心思太重了,我现在甚至都怀疑连那百花宴都是皇后的主意,而且打的还是一个一石三鸟之计,我、太子连带着大长公主都一并在内,我哪惹得起她?”
“皇后的目的也很明确,她就是想太子与太子妃好和睦,最好能赶快有个小皇嗣,皇嗣的事儿咱就不说了,起码这个和睦我总得给她吧?”谢意颜坐在床上,扔了手里的衣裳,也有点语重心长:“秋月姐姐,这不是我身份暴露不暴露的问题,此事事关太子的根基,太子是什么身份?那是国储,他这边的风吹草动都有人盯着,朝廷里面个个都是人精,太子的内宫稳不稳,直接关系到外朝,我又是谢家人,我爹是首辅,我与太子不和睦的消息一旦传出去,那会被传成什么你知道吗?首辅与太子不睦,这能对太子有利吗?”
秋月不敢再多说话,低着头:“奴婢错了,奴婢只知道担心太子妃的身份,实在没有考虑那么多,奴婢领罚。”
“好了,什么罚不罚的,我娘让你跟着我,就是因为你心细。”谢意颜吩咐秋月收拾东西:“先搬过去,到时候劳烦秋月姐姐多多费心,总要帮我隐瞒过去,不叫太子怀疑才好。”
“嗯。”秋月背过身去,自己抹着眼泪:“太子妃万事要当心,可千万不能当着太子殿下的面宽衣,我再收拾几个妥当的颈花,晚上睡觉多小心,可千万别弄掉了。”
秋月是跟着谢夫人的大丫鬟,平素就是稳妥小心,又忠心可靠,也算是看着谢意颜长这么大的,小时候公子就多灾多难,后来就当成小姐来养着,谁知就这么养大了,在秋月看来,女子的这一重身份就是谢意颜活命的护身符。
不同于男扮女装嫁给太子的这种欺君大罪,秋月心中更担心的是,一旦谢意颜女子的身份被发现,他的这张护身符就保不住了,他也就没法儿再活命,毕竟欺君之罪或有可赎之时,可若天命尽了,便再难挽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