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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悬,夜风微凉。
顾映柳命令禁卫打开宫门,灯盏依次铺开。
青年披着大氅,疾步在宫道上行走。走了一段后,他似乎又觉得速度不够快,径直往宫门口奔跑。
深宫之内奔跑喧哗不合规矩,可没有人上前阻拦。
他是顾映柳啊。
青年跨上骏马,往城门口赶。
盛京城内,千灯万点,静谧恬然。
无人知晓那扇从不夜开的城门,在短短一个月内,又开了第二次。
顾映柳纵马跑到城郊的菩提寺下,叩门将方丈拽了出来。
他一句话也没说,拿出绳子将老方丈绑在马背上,又往皇宫的方向回头。
耳畔风声呼燥,青年衣袍烈烈。
顾映柳:“陛下昏迷不醒,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
方丈被颠得想吐,他一句话都来不及说就被绑上了马,现在的年轻人也太急躁了些。
“逆天改命,有违天道。”
顾映柳咬牙往骏马上抽了一鞭,“我不信天道,若真有天道,它也该怜我。”
月色照在他苍白的面颊上,玄黑的大氅包裹住他的身形,宛如雕塑。
青年偏了一下头,“你若是不愿意说,我就把你扔下去,看看天道怜不怜惜你。”
方丈没想到招惹到这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每次见面都对他喊打喊杀。
“咳咳咳,我给你的菩提珠还在吗?”
顾映柳:“还在。”
他怎么可能把菩提珠串扔掉?
青年脑中拐了个弯,“你是想召回陛下的魂魄,然后禁锢在另一具健康的身体里吗?”
方丈:“哪里能擅自更换龙体?之前鬼祟未除,见陛下福寿安康,又打起了他的主意。”
顾映柳:“那鬼祟倒是会想。”
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就想着坐享其成。
青年的内心瞬间安定下来,只要找到根源,那小絮儿回来就不成问题。
“新的身体我会找,你将鬼祟召出来,再用菩提珠将他钉在身体内。”青年话锋一转,“你这么有本事,怎么没替我那死去的爹召回我娘。”
方丈:“早就投了胎的人,哪里还能召魂?”
顾映柳:“你骗我爹银钱的时候倒是毫不手软。”
方丈:“……”
他这才发现自己半点好处没捞到,还被顾映柳倒抓了把柄。
顾映柳将他安置在崇瑶殿的偏殿内,又请来了顾意初让方丈相看。
顾映柳:“你觉得怎么样?”
方丈点了点头。
顾映柳:“今晚可以吗?”
方丈摇了摇头。
顾意初站在一旁摸不着头脑。
顾映柳的唇角荡开笑意,“你配合一下方丈,事成之后,我和你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青年贴在顾意初的耳畔,“包括你之前非礼陛下,以及想取代我位置的事情,如何?”
顾意初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他又意识到什么赶紧否认,“我没有。”
顾映柳莞尔。
-
七月十四,宜安葬,入土。
在方丈召魂之前,顾映柳带他去观赏了一下容昔的现状,“若有任何差错,你该知道是什么下场。”
方丈:“……”
崇瑶殿内,少年依旧沉睡。
他被困在自己梦境中不得解脱,梦境中一片漆黑,唯有尽头才有星星点点的绿光。
飘荡的鬼魂抽打着他,让他把身体还给他。
容絮咬着牙承受着烈焰灼烧魂魄的痛苦,没有丝毫抵抗。
“你要真是愧疚,就把身体让出来。”
少年缩成一团,他知道自己占别人的身体不对,可他不想还。
映柳还在等他回家。
“你倒是好运,有个如此美貌痴心的夫婿替你忙前忙后。等你回21世纪,我会替你好好照顾他的。”鬼魂说道。
“呜呜……”少年痛得牙关打颤,长鞭宛如密集的雨点往他身上抽,每抽一下,他感觉自己的魂魄就变轻一分。
容絮蜷起身子,抱住自己脑袋。
他的手腕被灼成焦黑,白皙的手腕上冒着烟气。
鬼魂:“你非得这么固执,我就直接抽到你魂飞魄散,看你拿什么去见情郎。你现在离开,还能在奈何桥边等他。”
容絮放下手臂,探出头。
鬼魂自以为得计,嘴角勾起。
少年缓缓开口,“我不想他碰你。”
鬼魂又朝他身上挥了一鞭子,少年发出一声惨叫,又抱紧了脑袋。
“我不碰他,你快走。”
容絮:“映柳那么好,你怎么可能经得住诱惑。”
鬼魂被容絮噎得哑口无言,他跟傻子计较什么。
容絮再次缩成一团,等待着烈焰鞭落下。
', ' ')('许久。
四周寂静无声。
他蜷得累了,睁开双眼,鬼魂不见了踪影。
“小絮儿?小絮儿?……”
容絮窝在小角落中,他似乎听见了映柳的声音。
“你答应我要给我怀宝宝,不能说话不算话。”
容絮懵懂地转过身,朝着光源的方向爬。
他已经站不起来了,不知爬了多久,失重的感觉陡然而至,他朝下栽倒,再醒来就被顾映柳搂在怀里,滚烫的泪滴落在他的衣襟上,煨得他心口疼。
“映柳,不哭……”
容絮想抱住青年,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因为长期昏睡没有半点力气。
“小絮儿,我就知道……”顾映柳旁若无人地搂紧了他。
“我做了个好可怕的梦。”
“梦见什么了?”
“梦见有坏人要和我抢你,不过我把他打跑了。”
“小絮儿真厉害。”
……
容絮醒来之后还是异常虚弱,不多时便再次睡着了。
方丈见顾映柳和容絮在殿内腻歪,早就离开了寝殿,只留下被菩提珠和魂钉控制住的“顾意初”。
他将被占了魂魄的顾意初拖出寝殿。
崇瑶殿廊下,宫灯上的梨花含苞待放。
青年将顾意初带到暗牢。
顾映柳用刑具拍了拍他的脸,“我今日心情好,可以听你讲一刻钟的遗言。”
“顾意初”缓缓开口,“勾结妖僧,盗人身体……”
顾映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事实如何,大家心知肚明。”
“顾意初”癫狂地笑起来,“真不知道你喜欢他什么,笨死了,被我抽得只会缩成一团,抱着脑袋一个人哭。”
顾映柳直接掐住了他的喉管,手臂不住地颤抖,额头青筋暴起,“你敢打他?”
“顾意初”被骇了一跳,旋即又无所谓地说道,“抽了他几鞭而已。”
他反正是要死的人,怕他干嘛。
青年的面容昏暗的环境中犹如厉鬼,眸底好似凝聚着千层寒冰。
顾映柳:“我好像忘记了一件事情,人上了年纪,忘性就会特别大。”
他将“顾意初”拖出暗牢,带到关押容昔的地方。
——吱呀。
门扇推开的声音响起,顾映柳直接将“顾意初”甩了进去。
容昔惊骇得坐直了身体。
顾映柳勾出唇角,“我来给你个痛快。”
容昔全身放松下来。
屋角的狗似乎知道自己能有一顿丰盛的夜宵,汪汪乱叫着。
利刃入肉的声音响起,匕首的薄刃划过容昔的喉管。
曾经呼风唤雨的摄政王死在深宫内幽暗潮湿的房间里,半点遗体都没留下。
顾映柳将“顾意初”绑在了原先架住容昔的地方,用同样的方法剜下他的肉片。
顾映柳:“我本来心情很好,想给你个痛快,谁知你非得找不痛快。”
青年擦掉匕首上的血迹,“我不想和你在这浪费光阴,等会会有人来接替我行刑。等这具身体剐不下肉来,我就再给你换一副。你不是喜欢占别人的身体么?我让你占个够本。”
“顾意初”这才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恶魔。
顾映柳走出房门。
他本想唤暗狼卫执行,顿了一下才想起来,暗狼卫如今已经不在他手里。
青年吹了个暗哨,“窦回章,帮我找个人给里面的人行刑。不用管他的死活,剐到肉贴不住为止。”
窦回章搭住青年的肩膀,“顾意初犯了什么事,容昔都没让你如此大动肝火。”
顾映柳:“不是顾意初,他虐待小絮儿。”
窦回章直接骂了句脏话,“我来行刑,你歇着去吧。”
顾映柳回到寝殿。
他小心地熄灭了几盏离床榻比较近的灯,坐在床沿凝望着少年的面颊。
容絮睡得并不安稳,恍惚间好似又回到暗夜中,看不清脸的鬼魂拿着鞭子在抽他。
床头的影子在盯着他,他不敢看。
少年下意识抱住锦被滚成一团,缩在床脚小声抽泣着。
顾映柳只觉得心脏被野兽划成了几块。
他哽咽地说道,“小絮儿,别怕,是我。”
少年小心翼翼地拉开被角,只露出一个脑袋,鹿儿眼还挂着泪珠,畏缩地颤抖着。
顾映柳脱下外袍,跟着少年一起缩进被窝里,“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容絮迟疑地点了点头。
顾映柳吻了吻他的额头,“我在这,不用怕。”
少年环住了顾映柳的腰,“映柳,我其实是个坏人。”
顾映柳刚才还在揪心,转瞬间就因为这句话笑出声。
容絮:“你笑什么?不准笑……哎呀,你别笑了,我说真的。”
顾
', ' ')('映柳只得憋着笑,胸腔克制不住上下起伏,“嗯,小絮儿怎么坏了?”
容絮:“反正是做了一件很坏很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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