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山说:“岳母,还是让小婿来跟娘子说吧。”
“你也知道?”郭氏惊讶,嘴巴微张,半天合不起来,她又看向梅氏,见她也目光躲躲闪闪的,她忽而明白了。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就她一个被蒙在鼓里,就她不知道。
“为什么?”郭氏忍不住,哭了起来。
柳芙跟齐明茹是小辈,当年的事情,她们俩肯定是不知道的。不过,两人都不笨,听着话里话外的意思,差不多也猜到了怎么回事。
“娘,你先别难过,听爹爹怎么说吧。”柳芙给母亲拍背顺气。
郭老太太道:“差不多也吃完了,芙姐儿跟明茹还有少壮,你们各自回屋歇着去。雪山媳妇,你去洗碗。”
“是,娘。”梅氏知道出大事了,巴不得走呢。
柳芙不想离开,但她见事态严重,且又是长辈的事情,她不好插手。想了想,便还是与齐明茹一道走了。
堂屋只剩下三个人后,柳重山对妻子坦白。
“芙姐儿四岁那年,他回来了。找过我,让我好好待你。”柳重山紧紧握住妻子的手,满脸愧疚,“是我自私,怕告诉你后你会不管不顾跟着他走,所以,我自作主张,将此事瞒了下来。岳母不想瞒你,是我求着她老人家的。”
郭老太太叹了口气说:“就算当年重山不来找我说这个事情,我也会瞒着你的。琼花你要记住,你已经为人妇、为人母了。”
郭氏忽然间得知这个消息,她有些接受不了。
再加上母亲丈夫都合伙欺骗自己多年,她一时间绕不过弯来,就有些崩溃了。
见妻子痛苦,柳重山心中更是不好受。
他走过去:“琼花,是我对不起你。你想打我,还是骂我,我都心甘情愿。”
“你们都骗我,都瞒着我。”郭氏不是泼辣的性子,遇事只会哭,她也不会对丈夫怎么样。
郭老太太道:“琼花,娘也明白你此刻的心情。不过,你哭一哭发泄一下就好,回头别伤了心才好。总之这件事情,重山没错。”
“谁都没错,错只错在……造化弄人。”
“你怪重山瞒了你,但你也想想,他回来的时候,小芙都能满地跑了。让你知道他还活着,又能如何?倒不如让你彻底忘记他。而且,如今他也有四十了,不可能没娶妻生子。”
“娘!”郭氏扑进母亲怀里。
她只是觉得难过,好好哭了一场后,好了些。
柳重山望着妻子,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你们也有好些年没见了,如果想见,我带你去姚家。他现在是军人,这次回来怕是呆的时间不长。”
郭氏犹豫,她想去见一见,但又怕这样不好。
“去吧。”郭老太太没有反对,“都二十年过去了,还有什么放不下的?你们都不年轻了,如今小芙都嫁了人,凡事摊开了说,也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那小婿便带娘子去一趟姚家。”柳重山跟老太太告了别,带着妻子走了。
*
此刻的姚家,院里院外,都灯火通明。
姚荃江在外十多年,自是立了不少战功。那次回来后再离开,他去了南边,之后便一直呆在南镜之地。
在南镜的时候,与顾家兄弟一起并肩作战。这回能回来,也是托了顾家的福。
姚荃江是儒将,有一副三寸不烂之舌。
纵然当年是俊秀儒雅的书生,但是沙场磨砺了二十年了,如今再温厚俊雅,身上少不得也要添些凌厉之气。
姚荃江坐着与母亲说话,姚家的宗亲,也都在。
出了这么个大人物,姚家宗亲也都高兴。想来混个好感,万一以后有事情求到他呢?
“娘,大哥,柳老爷跟柳太太来了。”姚二郎匆匆跑进堂屋后,说了这么一句。
“哪个柳老爷?”姚家老太太问了一句,显然是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但是姚荃江却反应过来了,他微垂着眼眸,手无意识摩挲着茶杯杯壁,静默了会儿,才对弟弟说:“既然是柳老爷跟柳太太来了,还不快去请进来。”
“好,我这就去。”姚二郎得了哥哥的准后,转身就匆匆跑了出去。
柳重山夫妻携手并肩走进来,姚太太已经以“太晚了”为由,将那些宗亲都打发走了。
姚荃江与自己母亲一并坐在上位,看着不动声色,其实手上的一些无意识的小动作,早已将他出卖。
郭氏踏进姚家堂屋,目光只朝上位那么一扫,当瞧见了坐在那里的那个人后,她心中一酸,又是红了眼圈来。
姚荃江目光重重在她脸上掠了一下,艰难挪开,继而强装着镇定跟柳重山打招呼。
“柳老板怎么得空过来?”
他声音一如既往轻柔,温润。
只是,再不是当年二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声音虽轻,却也透着些粗粝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