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刻薄梳理,手指却在大佬温热的掌心中微微颤抖着,快要绷不住了。
大佬说:“不是卖屁股,是给我打工。我说了,最近要开一片新楼盘,公司里有几个设计师,你跟着他们打下手,去学点东西,我按市场价给你发工作。”
他那颗无法无天的狂妄脑子终于渐渐明白了小妖精对尊严的渴望,于是他努力克制自己,小心翼翼地靠近着,不敢再触碰小妖精心底脆弱的那道防线。
小妖精呆了一会儿,好半天才弄懂大佬说的话。
十年的时光,他始终沦陷在深渊里痛苦着。
那个嚣张人形的少爷却好像真的长大了些。
但小妖精还是拒绝了大佬难得正常的示好。
他说:“孟振,我不需要你拉我,我自己能上来。”
大佬呆呆地坐在床边,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
小妖精抬头看着吊瓶,说:“药水快滴完了。”
大佬像只被主人踹了脑袋的大狗,垂头丧气地站起来走出去:“我去叫医生。”
小妖精呆呆地看着快要滴完的吊瓶,他想,大佬其实说的对。
他们这一行的,心和身子都快被糟蹋完了,想脱身,又怎么会是容易的事。
长年累月的昼夜颠倒,医院里进进出出,酗酒,精神恍惚。
如果随时能脱身离开,那死在红灯区角落里的那些尸体,根本不会存在。
第二天一早,小妖精去找工作。
大佬忧心忡忡地跟在小妖精身后,欲言又止。
小妖精深吸一口气,说:“孟振,我是成年人了,我不是你儿子。”
大佬继续欲言又止。
小妖精说:“让开,我要出门坐公交。”
大佬小心翼翼地说:“可能……不太方便……”
小妖精:“???”
大佬说:“我家院子挺大的,你走到门口也要三公里吧,会耽误上班的。”
小妖精磨着牙。
该死的有钱人!
小妖精高中辍学,学历很低,只能去餐厅端盘子。
他一身流里流气的样子,高级餐厅也不收,他只能去人均三十的小店里做工作,负责点单上菜收拾卫生以及下班后再把后厨收拾干净。
小妖精麻木地接受着所有的工作。
只要能避开孟振,他宁愿累死在洗碗池里。
深夜,小饭馆已经关门了。
小妖精独自在后厨清洗这一天的锅碗瓢盆,疲惫地重复着固定的工作,把一个一个的碗堆进消毒柜里。
这时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带着人撬开了小饭馆的们,摸摸索索地潜入了后厨中。
小妖精这十年里过得对生活质量毫无追求,每天与一次性碗筷为伴,泡面都直接拿泡面袋来泡。
他疲惫地刷着一个又一个的碗,在洗碗池边摇摇晃晃地快要撑不住了。
这时,他忽然听到了背后的动静。
小妖精举着铲子回头大喊:“谁!”
这条街上经常有小偷出没,大部分都是未成年,想鬼鬼祟祟地偷点东西,听到有人喊就会立刻跑掉了。
小妖精一声厉喝,鬼鬼祟祟的黑影停在了后厨外。
小妖精举起手机,颤抖着说:“快走,否则我报警了。”
长久的沉默对峙之后,一个高大的人影慢慢直起身子,在黑暗中委屈巴巴地举着手看向小妖精:“我……我没别的意思……我来接你下班……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