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之后,苟无忧的情绪也平复了下来:“半鬼,你出去之后,如果有机会,不,等你的修为达到了天罡境界之后,一定去一次圆月密室。我总觉得,那里藏着一个足以惊天动地的秘密。”
“出去?”老疯子皱眉道:“你让他出去?你准备打破三方约定?”
谢半鬼凝重道:“什么是三方约定!”
“蛊毒棺椁的作用,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苟无忧凝重却自负道:“炼制蛊毒棺椁的神巫以为被抓进来的人,会像蛊虫一样为了活命必须不停的吞噬同类,争取生存的空间。但是他没想到的是‘人比虫子聪明’,在蛊毒棺椁里面,想活命不一定要杀掉别人,只要你不出去,也一样可以活着。所以,先进来的‘人,鬼,妖’三方最强者曾经订约,绝不相互攻杀!”
疯老头凝重道:“老狗,向送你出去,就只有打破这个约定。而且必须联合所有的人类才行。不然的话,只要半数以上的人类攻击老狗,三方约定就不算被打破。”
苟无忧抢在老疯子之前沉声道:“老疯子,人类之中只有你能阻挡我,其余人都不是威胁。”
苟无忧在等老疯子的态度,老疯子默默的坐了半晌,才开口道:“我的《肆意诀》总得有个传人。”
苟无忧摇头道:“半鬼不适合连《肆意诀》,肆意诀讲究的是肆意妄为,随心所欲。谢半鬼心有挂碍练不了。不过,我可以保证,让他出去之后给你找一个合适的传人。”
“也对!《肆意诀》传人可遇不可求,看来是我想多了。”老疯子朝谢半鬼招了招手道:“小子,你别看我现在还混在人堆里,其实早就死了,要不是有蛊毒棺椁的巫法撑着,只怕连骨头渣子都剩不下。这个呵呵……不过死前总算帮过你对吧?你以后要是娶了媳妇,能不能让一个孩子跟我姓?”
老疯子不等谢半鬼答应就着急道:“我不是跟你谈条件啊!我是说,要是没法替《肆意诀》找到传人的情况下,再这么做。要是能找到,让我徒弟过继个孙子给我就行了。”
谢半鬼点头道:“我答应你!”
老疯子笑道手舞足蹈:“你动作可要快点,老人家可还等着看徒孙哪!小徒孙一定像我……”
“我呸!”苟无忧啐了一口骂道:“像你,还不成了一窝疯子……”他骂声不绝,眼中却充满了憧憬。此刻他已不再是巫师,而是一个期望着亲情,憧憬着天伦之乐的老人。
老疯头憧憬了半晌才道:“苟无忧,你能保证塔里的人都不反抗,乖乖听你指挥么?”
“这个由不得他们。”苟无忧面色发黄的道:“半鬼,你现在悄悄潜出去,找些低阶妖怪杀。出手一定要隐秘,等你的身体一恢复好就马上回来。不要在外面多做逗留,明白了么?”
“明白了!”谢半鬼踏出门外的脚跟还没有站稳,就听见铁塔被掌气,拳风震得“叮咣”乱响,方圆数十丈内的水汽向塔中疯狂聚集,没过多久黑色冰晶雪花顺铁塔窗棂飘洒而出。
“苟叔对塔里的人动手了。”谢半鬼也不动声色的向荒冢间的阴凉处走去。在他看来,与其自己去辛辛苦苦的寻找妖怪,不如让对方来寻找自己。
果然,倏的一阵爪趾划地的“沙沙”怪响,伴着令人作呕的腥风自身侧传来。谢半鬼余光斜睨之间,立时双眸圆睁,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十步外的坟头上露出半颗头颅的独眼蜥蜴,似乎也知道谢半鬼认出了自己。嘶叫一声张口吐信,直击他前胸,谢半鬼反手出爪,啪的一声扣中住了它的舌头。空出的右掌,猛然间套上的绝魂爪摆出了攻击的姿势。
“死!”,谢半鬼暴怒声中左手一带,巨蜥在他的拉扯之下带着劲风平直向面前飞来。
他右掌拍向蜥蜴雪白的肚皮。“噗”的一声,蜥蜴软绵绵的落在了地上,色彩斑斓的皮革变得一片灰白,唯有肚皮上血红的爪印显得触目惊心。
谢半鬼上前一步,抬脚踩住了血泊中晃动的黑影,那道人形的影子像是被踩住尾巴的老鼠在谢半鬼脚下尖叫乱窜。那条被他抓破了肚皮的蜥蜴,却像是泄了气的皮囊眼看着瘪了下去。
谢半鬼对脚下的黑影看也不看,收掌蓄势的冷削道:“你的本体还在附近,有本事出来吧!”
一时间,空气中仿佛已闻到了血腥,四周静的似乎听到,鬼魂在坟墓中的凄凄冷笑,反常的静寂,也是决斗的前兆。
谢半鬼将体内仅剩的真气猛然提升道了至极,周身腾起一阵如烟云弥漫的雾气。凛凛杀气就在雾气中蕴集,正像云层中盘旋的电流,一旦涌出必能颓尽山岳,掀翻江河。
“嗖!”锐器破风的怒啸在谢半鬼头顶传来。
谢半鬼横在半空,身形暴翻疾转,右腕疾翻。一篷殷红如血的冷芒,以他手掌为中心,撕裂着空气往下激射,带着花白猩红的脑-浆溅起。接着两条手臂向空中飞去,碎肉,骨骼,内脏,鲜血四处狂溅,他脚下的黑影也蓦然炸成了碎片。
对手的偷袭和谢半鬼的反击,仅在电光火石之间就已经结束,甚至连谢半鬼都不知道自己打中了什么东西。不过却明显感到一股热流凭空涌进了他体内。原先已经开始僵直的经脉像是被春雨滋润过的土地,开始慢慢的恢复生机。只不过这股力量仅仅坚持了几个呼吸就停止了下来。
“蛊盅!蛊虫!这里的人跟虫子有区别么?”谢半鬼苦笑摇头。蛊盅里的虫子互相吞噬,为了充饥也为了吸收对方的毒性壮大自己。谢半鬼屠妖之后,对方的力量直接在巫术的作用下转向了谢半鬼。他们不是蛊盅里的“虫子”又是什么?
谢半鬼连杀了几个小妖之后,再找不到可以捕杀的对象,只好悄悄返回了铁塔。
此时,塔里已经是尸体狼藉,寄住塔里的人已经被苟无忧和疯老头联手格杀,两个人身上的威煞也为之暴涨,犹如两头盘踞在塔底的上古凶兽,让人不敢正视。
苟无忧见谢半鬼返回,淡淡的说道:“回来了,坐吧!”
“咳!”疯老头向手心中啐了口唾沫,斜转身指出肋下。苟无忧似有默契的指走半招,分别点中了谢半鬼的穴道。
“苟叔……”
苟无忧不等谢半鬼把话说完,就抬手封住了对方哑穴。
苟无忧从怀里取出了一把仅有一尺二寸长的短刀,在谢半鬼眼前晃了晃:“这把苗刀是君莫笑的佩刀。别看只有一尺多长却是仿造蚩尤魔刀打造而成的,留给你做个纪念。”
苗刀,刀身向外曲凸。刀背随刃而曲,两侧有两条血槽及两条纹波形指甲印花纹,刃异常犀利,柄长三寸用两片或兽骨夹制而成,以销钉固定。
仅凭刀身上的流动的煞气,就可以断定这是一把杀人无数的凶器。
苟无忧把苗刀连刀带鞘的塞在了谢半鬼身下之后,就背对着谢半鬼盘膝坐到地上,似在等待着大战的来临,也似在享受血腥前的最后一点平静。
时间在一点点的流逝,白惨惨的月光渐渐照入了铁塔,在疯老头和苟无忧的眼中反射出刺骨的冷辉,逼视着叠叠坟冢间惨嚎的恶鬼。
苟无忧双眼暴睁,杀气四溢。冤魂被杀气震退的须臾之间,山涌浓雾,海生黑云,被妖力扭曲的空间向塔身压迫而来。
“狼舞,我知道你就在外面,也知道你想说什么!”苟无忧低沉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