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半鬼冷声道:“第一,凶手的手法很娴熟,显然不是头一次杀人。第二,凶手是个疯子。”
胖子惊讶道:“连他是疯子,你都能看出来?”
谢半鬼白了胖子一眼道:“凶手把钉子钉进了死者的手腕,而不是手掌。既没伤到死者的手臂上经脉要害,又能防止对方挣开伤口逃脱。这说明,他对人体的骨骼和脉络走向十分了解,而且不是第一回干这种事。”
小蔡自己手掌上比划了一下道:“没错!人,想挣断手掌容易,却没法挣断自己的胳膊,除非他是武林高手。你看这个死者的骨骼,像是练过武的人?”
李小新用刀挑着尸体的骨头道:“死者应该在四十岁左右,虽然没练过武,但是身体还算健壮。”
“我问的不是这些。”胖子显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他最关心的是谢半鬼怎么能看出凶手是个疯子?
谢半鬼道:“要是我没弄错,凶手应该是在死者活着的时候,就把他钉在了木桩上,割断了喉咙上的声带。还故意在他头顶上的留了一道能通风的墙缝。死者被钉在丁字木桩上等死,却一时半会又死不了。”
“但是,他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能看见头顶上光线的变换,一旦有人靠近他肯定会拼命挣扎。那时,他就会本能的用腿顶起身体呼救。可是,他嘴里不但发不出声音,而且每次身体上挺的时候,他被一左一右钉在木桩子两侧的脚踝,都会承受全身的重量。铁钉绞在骨头里的力道,足能把人活活疼昏过去。不过,人的求生意志一样十分顽强,在有希望的时候,人绝对不会昏厥。所以,死者会一遍一遍的承受痛苦,直到绝望,再到死亡。”
“丝——”高胖子牙疼似的咧着嘴道:“还真是一个疯子。跟以前的那个高永泰有的比。”
“可是……可是……”陈栋结结巴巴的道:“金库关了差不多半年了,这期间没谁进去过啊!除了王司库祭神那次。”
谢半鬼沉声道:“王司库祭神是什么时候?”
“案发后半个月左右。”
谢半鬼像是自言自语道:“那就是五月之前。从尸体的腐烂程度上看,死者大概也是死在五个月前。”
“老弟你想太多了。”高胖子不以为然的道:“凶手怎么知道那个司库,会跑来祭神,我看,是凶手人埋在墙里之后,自然跑到墙外面,故意逗弄那个死者,把人拿来取乐的可能性大点。”
“也许吧!”谢半鬼向陈栋问道:“陈大人,一般金库底部铺基层砖坯?”
司库替陈栋回答道:“一般是三层,像刚才那种重库,就至少需要五层,甚至更多。每层砖大概都有三尺左右。”
谢半鬼点了点头,把地上的木桩子扶了起来:“胖子,你往桩子中间打一掌,把他打进地里四尺。”
“这好办!”胖子跳起来就要往桩子上砸。
“急什么!”谢半鬼把桩子转了个圈,正好让开了胖子的一掌:“不是让你跳起来砸,是拍,用很小的幅度拍。用手按住木桩顶上往下压也行。”
“早说嘛!”胖子按住木桩顶端,猛一用力,足有普通人小腿粗细的木桩,压进了青砖地面一尺多深。指甲盖大小的石块顺着木桩根部崩起来半尺多高,才散落在四周。
胖子连续压了四次,才算把木桩钉进了青砖地面。
谢半鬼蹲在木桩边上看了半晌,自言自语道:“一个破凡期高手,想小幅度把木桩子打进地里,都需要用三四回内力。凶手却一次性做到了,而且连碎石都没迸起来。他是怎么办到的?”
老钱道:“没准他是像胖子开始时,那样蹦起来砸进去的?”
“不可能!”小蔡敏锐道:“金库的夹墙只有靠近墙根的地方被人撬动过,再往上去,全是严丝合缝的砖墙。凶手肯定没有蹦起来过。”
胖子叫道:“最邪门的是,他是怎么把人无声无息弄进去的?难道他会穿墙术不成?”
陈栋脸色白得像纸一样,哆哆嗦嗦的道:“这……这肯定是鬼神杀人。早知道,早知道……我不该不敬鬼神哪!那天我也不该阻止王司库祭神,要是……要是……我当初虔诚祷告,或许,或许鬼神怜悯我心诚,就不会……,是我害了府中同僚啊!”
“是不是鬼神杀人,还言之过早。”谢半鬼道:“李小新,你把人手分成两路,一路去查江陵府,最近失踪的人口。主要查棺材铺的老板和专精打造棺材的木匠。另一路,去找当时王司库找来祭神的那几个道士。查到之后,先不用和对方接触,直接回来找我。”
胖子皱眉道:“老弟,你是说死者可能是个木匠?”
“没错!”谢半鬼道:“这个人没练过武,但是手指关节却十分粗大,因该是经常使用刨子一类工具的人。而且很少有人会用柏木去打造家具,所以我怀疑他是个专打棺材的木匠。”
第364章 夜归
凭小指收集情报的本事,想在江陵城里找出来一个失踪的棺材铺老板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是偏偏,那些人失踪的时间跟金库尸体的死亡时间都对不上。
谢半鬼只好一家一家的找过去挨个询问。
走了几家高胖子就不耐烦了:“我说兄弟,咱们是不是弄错了。这都第四家了,前面那仨人,他么的一个个都没屁事,最离谱的是王记那二货,居然跑到楼子里住下了,他老婆报案是想让咱们把他家爷们弄回来,我真想抽死他。”
谢半鬼笑道:“这是最后一家了,说不定能有收获。”
“悬!”高胖子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拎出了锦衣卫的腰牌,直接把于记寿材的老板娘吓得瘫坐在了地上。
谢半鬼无可奈何的白了胖子一眼,摆出一副冷面孔道:“站起来说话,我问什么你就说什么。”
“是!”老板娘哆哆嗦嗦的站在那里,连眼睛都不敢抬。
“于记老板失踪多久了?”
“应该是两个月……”
胖子虎着脸道:“什么叫应该?几个月就是几个月。”
老板娘的眼泪又被吓了出来:“当家的,五个多月前就走了,中间回来过一次,在就没有消息。”
“嗯?”谢半鬼来了兴趣,于老板要是五个月前失踪,就跟尸体的死亡时间吻合了。
谢半鬼和声道:“那你以前怎么不报案?”
“当时,当家的说接了一笔生意,要出去一趟。说不定,要耽误着日子。他当时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两根柏木寿材。”
谢半鬼眼睛一亮道:“那两根寿材有多大?”
“一根足有一丈多,还有根稍小点的。大概有这么粗!”老板娘用手比划了一下:“两根加一块,正好够打一副薄材。可他回来的时候,我觉得可能是出事儿了,他他……那时根本不像是人哪!”
谢半鬼沉声道:“把他回来的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一遍,半点也漏下。”
那天晚上,于记老板娘刚要睡下,就听铺子里传来一阵敲门声。做棺材生意的,经常遇上半夜上门的客人,只是她从来没听过这种让人心里发毛的门响。
敲门的声音不大却极为机械,就像是事先算好了一样,每一下敲击的间隔和声音大小都一模一样。听上去,就像有人在往棺材上钉钉子。
老板娘从柜台后面摸出一把菜刀,颤着声音问道:“谁?”
“开门!”
“当家的?”外面的声音虽然显得有些沙哑,但是还能分辨出是谁。可老板娘刚一开门,心里就跟着一紧。
穿着一身黑布衣服的于老板,低着脑袋站在外面的阴影里,右手缩在袖子里面,左手提着块热气腾腾的生肉。顺着肉皮掉下来的血珠子,渗透了半边裤管。于老板却一点没在意,伸手推开目瞪口呆的老板娘,迈着大步走进了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