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浮浮沉沉,终叫人眷念,可也没有什么最后一搏了,因为无人可用了。
如果说还有什么能救她,唯有李奕感念起她的好,放她一马。
太后问:“皇上呢?”
德祥:“皇上歇下了。”
太后呵笑一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转身,将桌上的东西全挥下,噼里啪啦响声一片。
“他有没有心?将至亲赐死,却不来见最后一面!这般冷血无情!”
德祥为皇上不平,太后在宫中将消息传到上林苑,可曾想再也见不到皇上一面?如今她有什么资格责怪皇上?
德祥让人把鸩酒和白绫呈上去。
端鸩酒和白绫的奴才将这两样东西送到太后面前,太后猛的过去,一把打在案板上,酒和白绫都掉在地上。
德祥冷汗出来了,擦擦自己的额角。
“他若如此,哀家要他看着哀家走。”
德祥为难,张全发颤。
太后又重复一遍,张全佯装应下,从殿内退出去,站到宫门外,没再往前走一步。
夏日雨多,今夜又是一个雨夜。没有月亮的夜黑漆漆,前方路径也显得深幽,不太好走。
于张全而言,太后一没,就如同天边没有了月亮,他前方的路也不好走。
皇上上林苑狩猎之前,他将他所知晓的宁大人的筹划交代给皇上,算是给自己留的后路,只是不知这功可否补得了过,不知能不能使他安度晚年。
张全站在宫门外,听到宫内传来的令人心惊的惨叫与嘶吼,他不打了个激灵。
待两个人时辰后,德祥离去,张全给德祥打了个招呼,德祥瞥他一眼哼笑一声,领人走了。
……
彼时唐瑶正抱着大皇子,李奕坐在他们母子身旁,和唐瑶一起逗弄大皇子。
德祥过来回话,说将太后娘娘送走了。
李奕顿了一下,点点头,让德祥下去,依然一脸笑意的逗大皇子。
唐瑶把奶嬷嬷喊来,让奶嬷嬷把大皇子抱下去。
李奕道:“怎么了?”
唐瑶手捧着他的面,额头碰上他的额头,与他耳鬓厮磨。
李奕回搂住她。
李奕闭上了眼睛,唐瑶的脸颊碰到李奕的嘴唇时,李奕轻轻亲她。
唐瑶坐到李奕腿上,环住李奕的肩膀,与李奕紧紧相依,说:“我在,我一直都在,在这里陪你。”
李奕“嗯”了一声。
……
太后走在皇后后头,但她生前宁寿宫紧封,皇后自缢的消息传不进去,所以她还不知道皇后已死,不过她的葬礼办在了皇后前面。
李奕为她办的葬礼十分寻常,一点也不隆重,本朝中还有一些看得透局势的大臣,所以很少有人提出异议,然而这一代的故事流传到后世,李奕薄葬生母的行为难免受到微词和质疑。
宁太后曾垂帘听政七年之久,理应厚葬,却没有得到厚葬,这样的矛盾之处难免让人生疑,由此,这段历史也成了史学家爱挖掘的历史。
……
太后葬罢不久,李奕将皇后也葬了。
皇后是以嫔位下葬,她生前就已是有名无实的皇后,再摊上自缢而死的罪名,不可能不降她的罪还保留她的皇后之名。
死了被降位,难免惹人笑话,甄淑仪去淑妃那里坐坐时,两人一遍嗑瓜子一遍聊这事,“宁嫔,原先的皇后娘娘,入地了却成了宁嫔。”
淑妃让甄淑仪不要说那么多。
“咱们不过五十步笑百步,活着也和活死人没差。”守活寡罢了,徒有妃子之名。
甄淑仪没好气的把瓜子壳扔远,“饿的饿死,饱的饱死。”
淑妃抿唇一下,眼里确实几分趣味儿。
她当然明了甄淑仪的话,她们这些人不曾被宠幸,而冰泉宫那位被浇灌成了娇花。
甄淑仪心中不忿,实在没忍住,吐了三个字,“狐媚子。”
淑妃让她慎言,道:“宫中少些乌烟瘴气不也好吗?”她话罢重重的咳嗽了几声,脸色变得苍白。
甄淑仪忙道:“您还好吧?”走到她身边拍拍她。
淑妃摇头,“宫中不曾克扣药材,才吊着一命,若是在府中,不定早死了。”
甄淑仪没接话。
淑妃道:“皇上冠礼在下半年,到时必册封贵妃娘娘,你可以不要再说胡话。”
谁不想当皇后啊,甄淑仪有些羡慕,但也仅仅是羡慕,道:“她做了皇后,可会宽宏大量些?劝劝皇上雨露均沾。”
女书中讲有女德的女子不可善妒,一切以家族壮大,子嗣绵延为首,越是主母越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