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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时间是下午的两点半。
从机场到他们预订的宾馆还有一段距离,来接机的是早就约好的接待方,除了司机还有一位十分了解当地风土文情的导游大姐,一路上热情洋溢,很好的缓解了荣睿和童尘之间的尴尬局面。
一路开到宾馆再收拾停当已经又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儿了。
因为住的地方不在市区中心,是一个自带温泉和原始森林景观的五星级酒店,所以晚餐也自然的选择了就地用餐。
五点四十,童尘换上一身干净得体的西装,在荣睿门前站定,犹犹豫豫的,想要敲门。
因为约好的6点就餐,走廊上自己队伍的几个房间都开着门,有廖姐和同行女孩嘻嘻哈哈的说笑,也有管设备的助理小哥哥们在讨论一个镜头要多少银子,摔了可赔不起。荣睿住的房间和自己的房间仅一墙之隔,再里面是安排给荣家老二位的一套总统套房,说起来,一路上两位老人真没少打量自己,童尘想,以后当着老人的面,真要注意一点。
还在犹豫要不要敲门,敲开了门要怎么说,门从里面打开了。
荣睿也换了一身衣服,比在飞机上穿的要正式、也修身一些,大概是因为本来就想着睡过航程,才穿的比较随意。
换上衣服的荣睿看起来比半年前瘦削很多,原本温和的下颚线尖锐起来,就连眉毛好像都更加凌厉,被袖子包裹的上臂没有之前那么饱满了,七分袖的淡青色衬衣衣摆收在裤腰里,童尘的目光沿着裤线一路向下,微微发红发热的脸埋进胸膛里。
“该吃饭了。”他小声的嗫喏。
“嗯,走吧。”荣睿说。
晚饭吃的平平常常,饭后童尘和廖姐两个人邀荣睿一起到荣父荣母的房间再次议了议行程,一切商定好,大家就都趁早休息了。
童尘跟在荣睿后面往房间走,廖姐见状借口尿急快步离开了,宽敞明亮的走廊只剩下荣睿和童尘两个人。
“你有话跟我说?”荣睿双手插在裤子兜里,停在自己房门前,问。
童尘见荣睿好像不打算让自己跟他进房间,只好点了点头,又不死心的问:“可以进屋说吗?”
荣睿看了童尘一会儿,又抬手看了看自己的腕表,才终于说:“九点五十了,明天还要早起,十分钟能说完吗?”
闻听荣睿所说,童尘的脸色难免急迫起来,他有一肚子话想说,又想道歉又想求爱,实在不是十分钟能解决的问题,可是终于有机会能面对面说话,他又不想错过,只好恳求:“能多给我一点时间吗?我……”
“童尘,”荣睿叫住他,“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问你一句话,分开后你又来纠缠,是因为约不到好的,还是你爱上了我?”
“我爱您!”童尘迫不及待做出了第一反应,随后才慌张又羞涩的低下头,小声重复了一次,“我爱您……”
荣睿的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他默默回味着这三个字的告白,联想起童尘的往日伤痕,知道他说出这三个字必定经过了日复一日的自我折磨,他心里已经原谅了这个愚蠢的家伙,但此时此刻,还不是只讲情情爱爱的时候。
“好,我知道了。”荣睿说,“项目结束后,回到北京,我们见面再说。”
“可是,主……先生,我可以多跟您待一会儿吗?”
荣睿终于笑了,可笑过之后,他又说:“童尘,这次的项目虽然是你为了把我爸骗来绞尽脑汁想出来的,但是我看计划里也确实有给国家地理供稿的部分,这个领域不是你所熟悉的,明后两天又是傣族新年的正式活动时间,我希望你首先做好自己的工作,还是说……”
他俯低头,靠近童尘的耳朵,轻轻的问:“还是说,你不挨操就不会按快门?”
童尘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从耳朵一直红到脖子根儿,他慌张的摇头,生怕再被荣睿误会自己拿他当人肉按摩棒,脑子一急,嘴就跟不上,磕磕巴巴的说:“不、不是,不挨操,不能麻烦您……”
“得了。”荣睿抬起手,摸了一把童尘的头毛,说,“回北京以后,忙完这个项目,给自己放个长假,我也有话跟你说。”
接下来的几天,飞版纳的摄影组成员都很忙。
美丽的彩云之南,鲜花盛开、万物可爱,傣族姑娘和小伙子们盛装打扮,在村寨里互相泼水庆贺新年,童尘和荣志强则各自抱着各自的设备,记录一切鸟语花香。
孙女士算是唯一一个乐得清闲的人了。
早先在纽约,他们夫妻创业的时候,就是荣志强管专业技术和具体工作,孙文慧管财务和营销,两个人之所以把事业做的蒸蒸日上,也有性格互补、专业能力互有优势的原因,老爷子性子沉稳,老太太则跳脱一点,爱刷美剧,爱跟孩子说笑斗嘴闹脾气,也爱逛街买买买。这不是,来到了对游客开放的傣族村落,一下子就被当地营销的傣银给吸引了。
当时荣志强和童尘两个人正在外面架着机器各自拍着各自的东西,虽然都是站在热闹的人群外头,但是老先生的摄像头大多
', ' ')('对准远山和村落,童尘则更多抓拍正在互相泼洒喜气的年轻笑脸。孙女士叫着荣睿——因为荣睿帮他妈妈背着书包,一起进了专门推销傣银的高脚楼。
“这个好看,这个也不错。”孙女士拿起镯子链子往身上比划,“你说哪个好看?”
荣睿神游天外,只哼哼一句“都行”,被老太太眼刀一撇,才无奈的凑过去认真看成色。
两个人兴致勃勃的挑选着,不知道童尘什么时候跟了进来。
“这个简单,好看,不扎眼,你说呢?”老太太选了一副耳钉,问荣睿。
“行,你说了算啊妈,你买的我肯定带。”
“我给你试试。”说着老太太就要上手。
“别别别!我自己来,行吗,妈,我自己来。”
荣睿无奈的拿过孙女士给他选的那款耳钉放在桌上,要来酒精消毒,才嘟嘟囔囔的一边摘自己的防过敏针一边说:“国内风气保守一点,我回国以后一直带这个塑料条,好长时间没带金属的了,可能带不进去,我怕流血。”
“啊?那要不然别……”
“带上了。”
说着,荣睿就带上了那款耳钉,童尘正想自己以前确实没留意过荣睿的耳洞,听他说带上了,忍不住靠前走了两步,仔细看了看。那是一枚小巧简单的耳饰,银器雕刻成两个片状的竹叶,叠搭在一起,跟高脚楼外的凤尾竹叶形同一般,没有镶钻,也不是很亮眼,确实好看。
“那我买啦,带着吧,别摘了。”老太太喜笑颜开,看了看另一只放在盒子里的耳饰又说,“带一个收起一个,脏了不好看了再换。”
荣睿被老太太说的话逗笑,跟他妈斗嘴:“瞧你说的,难不成您还只能买人家一个啊?”
“哪儿交钱啊?”老太太问。
“阿姨,我交就行了,您给我吧。”童尘从荣睿身侧露头,突然说话还吓了老太太一跳。
“不合适不合适,我随便买点小玩意,自己花钱就行。”老太太忙说。
“没什么,”童尘微微笑着,“我们请荣伯伯来的,说好一切费用由我们负担,您给我吧……一会儿可能其他人也要买,一起付,行吗阿姨。”
“这……”老太太看向荣睿,却看荣睿乐呵呵的看着他们,只好把手里的小盒子交给童尘说,“那好吧。”
到下午四点多,这个村落的行程终于走完,童尘放下机器,吩咐大家收拾,自己一个人赶快跑回了卖银器的那家店。
“上午有个老太太选的那个竹叶形状的耳钉,还有一样的吗?”童尘一进屋就问那个销售姑娘,他记得荣睿说,妈妈送的一定会带,那样自己也买一个,回北京打个耳洞偷偷带上,是不是就算是情侣款了?
“对不起哦,那个只有两对,另一对儿刚刚被人买走了。”
“什么人买走的?”童尘皱着眉头说,转而又说,“算了不问你,我自己去找。”
今天来这个村落的游客只有他们一队人,买走耳钉的必然是自己工作室的同事,童尘一边想着一边往外跑,一头撞进了荣睿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
“哎哟,小童啊,跑的真急。”老太太从旁边探出头来,笑着说,“干嘛去呀这是?”
“对不起啊,阿姨,荣……先生,我有点急事,我先出去行吗?”
“等一下,等一下。”老太太从自己口袋里变戏法一样掏出一个盒子送到童尘面前,说,“我看队伍要走了,就又来逛逛随便买点小玩意拿回家送亲戚,上午你帮我花钱给荣睿买了个耳钉,我想着我也买点小东西送给你,哪知道这边存货还挺少,就剩这么个东西了,我也不知道你有没有耳洞,没有耳洞的话拿着玩吧!”
童尘木愣愣的接过来,打开一看,竟然跟上午荣睿带的那副一模一样,再抬头看看荣睿,发现他左耳耳垂上那晶亮亮的一枚依然稳稳挂着……
是他买给自己的吗?童尘忍不住幻想,可是这幻想太过美好,童尘又害怕落空,毕竟在酒店的走廊上,荣睿并没有给自己任何肯定的回应,只说他也想跟自己谈谈,谈什么,谈完如何,他并没有说过,那么,我可以幻想吗?童尘又不确定起来。
“收下吧。”这时候荣睿说,“回头打个耳洞戴上。”
“对,打左耳朵,性少数群体是不是都这样?”孙女士装作一脸好奇问自家儿子。
“嗯……”童尘极低的哼了一声,荣睿看了两眼,拉着孙女士先走了。
实在不是童尘不想回应,他的胸腔情绪如脱缰野马般四处奔走,喉咙却像被紧紧扼住,若是让他说出口,他恐怕要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才能舒畅,或者是不顾形象的一把抱住荣睿的腿,跪坐在他脚下痛哭七天七夜。可是当着老人家的面,又怎么好意思?
他终于明白荣睿说要回北京再聊的意思,他在为自己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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