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20节</h1>
阿翎被他拽在手里,大眼睛眨巴眨巴,不免笑起来。这孪生哥哥平时不显山不露水,但属于那种一招能打到别人死穴上的,当下就为夏侯润点了蜡。
“辕哥儿就是这样对长辈说话的?嫂嫂便是这样教导辕哥儿?”夏侯润冷笑道,“叫别人看了,别说我夏侯家失了礼数,也坏了皇家的声誉。”
☆、第38章
夏侯辕一脸的嘲笑,狭长的桃花眼里闪着无所谓的光芒:“你夏侯家?姑姑莫忘了,你已经出嫁,再不是夏侯家的人了,又何必说是你夏侯家。”又松开妹妹,往前踱了两步,稚嫩的声音满是不耐烦:“你想闹也要有个限度,当我娘亲是个面团随你捏是么?”
夏侯润脸色一白,顿时意识到不可沉不住气,不然前功尽弃。忙坐下,对纯仪一笑:“瞧我这性子,又给了嫂子难堪。嫂子速来宽宏大量,又是疼我们的,可别与妹妹计较。”又对夏侯辕笑道,“辕哥儿倒是护着嫂子,委实是养儿防老。”
觉得自己被变相损了一顿的阿翎抽搐着嘴角,拉着夏侯辕的衣袖:“总比养了个白眼狼好吧?娘亲放心,以后果果一定不会拿婆家的事回来烦哥哥们。”
纯仪只是一笑,暗叹着儿女的上道,撑着手肘,微微一笑:“今日倒是累了,小姑也就回去吧。我也要与你侄儿侄女说些体己话了。”
“嫂子——”这一走,可就再没有机会了!先不说旁的什么,林家那群人,见她无功而返,不知道会说什么难听的,当下咬牙,赖着不走了。
在心中暗骂了一声不要脸,阿翎转头见门前走进两个高大颀硕的身影,心中顿时欢喜,小跑着扑上去:“爹爹。”
父子俩换了一身清爽的长衫,看着风度翩翩,阿翎一面蹭在定国公怀里,一面小声地说:“爹爹家的人总是来欺负娘亲,我要是娘亲,就不跟你过了。”
定国公方才听说夏侯润来了就知道没好事,又听到女儿这样说,心中先有个堂妹又来为难妻子的念头,原本被三房磨得所剩不多的耐性又没了许多,当下冷了声音,淡淡问:“阿润来寻你嫂子做什么?”
“大哥哥。”夏侯润薄唇一抿,眼中泛出泪光来,“求哥哥嫂子就救林贵妃,也救救我吧。”
“林贵妃在她宫殿里吃好的住好的,何来的救?”阿翎转头道,“难道我舅母还能苛待了她不成?”
“皇后……虽不至于苛待,却也绝不会好到哪里去的。”夏侯润素来是眼高于顶的人,在她眼里,就她最清高,什么都是对的,像纯仪这样,不顺着她就是仗势欺人,好像欺死了她全家一样。
“阿润,皇后娘娘是你能非议的?”定国公沉了语气,这话要是传到皇帝那里去了,只怕会被狠狠的记上一笔,到时候夏侯家得不偿失。
“我不过是说实话罢了,这作正妻的,谁又看得惯小妾?皇后娘娘也是凡人,自然也不会有多喜欢林贵妃,如今便是不落井下石都是难得了!”夏侯润一副“我没错”的神态,全然不管她口中的正妻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天下之母,一旦传出去说是皇后善妒,必将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孙嬷嬷,去掌嘴。”纯仪兀自冷笑,便见门前投下斑驳的影子来,那俏生生立在门前,脸上还有几分疲倦的少女,正是沈婉兮,阿翎原本缩在定国公怀里,见表姐来了,也是一惊,叫道:“姐姐怎么来了?”
沈婉兮一笑,也不回答,身边跟着的老妇人已然上前,一巴掌便扇到了夏侯润脸上:“林夫人还请记着,这世上有些人,不是你能非议的,既然说了,便该当得起代价。”
夏侯润自幼就是娇养大的,但因为纯仪的缘故,倒是接二连三的挨耳光了,一时也是气恼,也不再端着了,几乎跳起来:“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在帝姬府动手!”
“非议国/母,你不该打么?”轻轻说罢,沈婉兮还是向纯仪行了礼,整个人柔弱之中,却透着往日所没有的坚毅,叫见了她原本暗自伤心的夏侯轩眼睛都发亮了,“一耳光算是轻的,再犯必将你拉出去打板子。”
阿翎闻言,小心肝抖了抖,这古代的打板子,可不是叫你趴在那里打,是要脱了裤子打的,那时候那白花花的一片,打得沁血……
虽说心中有些恶心,但阿翎还是很欣慰的,不为别的,就为了沈婉兮现在的改变,性子柔弱不是缺点,但是对于坏人,该硬气的时候就应该硬气,绝不是叫他们骑在自己头上来了。
夏侯润白皙的脸上浮现出一个巴掌印,指着纯仪和定国公,手指微微颤抖:“好啊,好啊,嫂子看着不出声,大哥哥现在也看着我被人打了。混该叫我一个外人在这里受了欺负?娘家的兄嫂都能这样的对我,我何必在这里讨人嫌?”说罢,右手猛地抽出发中金钗,直接向着脖子而去。
夏侯轩离她最近,眼疾手快,一把握了她的手腕,轻轻一扭,腕骨轻响,金钗应声而落。在夏侯润愤恨的眼神中,夏侯轩低头不看她:“姑姑得罪了。”
“你敢跟我动手!?”夏侯润的声音顿时尖利起来,捂着手腕瞪着夏侯轩,“你倒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阿翎眯了眯眼,忽然有种要不要叫人直接打死她的冲动,甩了甩头才压下去这股子冲动,转头见沈婉兮很平静的立在一旁,看着夏侯轩的目光有些担忧。
“哥哥你何必拦着姑姑嘛。”夏侯辕年纪虽小,但在宫里养了两年,早熟得很,邪里邪气的感觉与年龄不符合得很,“姑姑想死,了不得就叫姑姑死好了,总归就想得到个嫂子逼死小姑的结果是吧?”
定国公抿着唇,不得不说他跟小儿子想到一块去了,一时心中也是怒火滔天。夏侯润要是想跟纯仪比一比在定国公心中的分量,不得不说,她找错对象了。
定国公当场沉了声音:“你若是再想寻死,想要往你嫂子身上泼污水,那为兄大可以帮你一把。”
夏侯润忽然觉得嗓子一紧,抬头看着定国公,像是从来不曾认识过自己的哥哥:“你、你……”
“为兄的一向自认绝无对不起泽安府之处,还请阿润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定国公薄唇紧抿着,看着夏侯润,目光没有一丝温度,“你嫂子始终是出嫁之女,便是没有,也绝没有做妹妹的去干涉兄长后宫的道理。你若委实急了,不如去丞相府寻顾大人吧。”
阿翎看着自家爹爹眼睛都要冒星星了,定国公虽是吴江,但待人一向温和,儒雅得很。不过到底是沙场上练出来的,碰到逆鳞可就要炸毛的。要是换了别人,恐怕会直接叫人扔出去吧。
夏侯润自小就被宠在手心里,原本就是看不惯纯仪,现在自家哥哥也是这种态度,一时眼泪就在眼眶之中打转,静了半晌,才冷笑道:“大哥哥如此,未免太叫人心寒了。我是你妹妹,你难道一点都不愿意为我想想?林家人那个是好相与的,我在林家,若是做不到这件事,岂不是叫姚氏耻笑?”又指着纯仪,“她明明只是举手之劳,又何必如此推脱?是以眼中从来没有我这个小姑不是?当年她给姐夫赐下姬妾之事,大哥哥不管;现在她这样作践我,大哥哥也不管。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便再不是本家人,你也可以一点情面也不顾了是么?”又红着眼看着纯仪和沈婉兮,“一窝子仗势欺人的东西……”
“住嘴!”定国公怒喝,旁的事也就罢了,但夏侯润只差指着纯仪鼻子骂,疼老婆的抚远大将军当即火了,“撇开君臣之礼不谈,这就是你对嫂子的态度?”
夏侯润仰起头,直直的看着定国公:“她既没有将我当做小姑,我何必当她是嫂子?”
定国公简直被这堂妹气得七窍生烟,生平第一次有了想亲自动手教教她规矩的冲动,转头瞥向沈婉兮,更是考虑起了若是此事传到皇帝耳中会如何。
纯仪见夫君拳头握得生紧,连青筋都凸起来了,忙捧着他的手,低声道:“昇明,你不必为了我。”说罢,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夏侯润,冷笑道:“我还当是你学乖了,没想到果真是与你姐姐一般。我视你为小姑,这才客气些。但事已至此,我索性撕撸开,林氏算什么东西,你又算是什么,为了你和林家?笑话!我与你一向不睦不说,为了一个出嫁的闺女,难道有混叫嫂子去得罪人的?我也与你说清了,你若是能耐,你就去求端和姐姐吧,你不怕她,你就去。总归受害的不是我的孩子,你求我也没用。大帽子给我扣下来算是什么?没道理你唤我声嫂子,我就该受着这份气。”说罢,也不给夏侯润反驳的机会,拂袖道,“紫苏,送客,别叫温惠帝姬看了笑话!”
“沈月晗,我定要告你!”夏侯润气红了眼,怒道,“娶妇如此,大哥哥何其可悲!我定要请夏侯家的族老做主,休了你这悍妇!”
沈婉兮嘴角一抽,还是稳住了。休帝姬,这还真敢说!古有江斅作《辞婚表》不娶公主,但也不敢有什么休了帝姬的说法。想想武则天为了自己女儿接连弄死了太平公主前后两任丈夫的原配,皇帝未必做不到为了自己妹妹弄死夏侯家那一窝子从来不安分的秀逗货。
定国公脸色铁青,顿时想要搥死这莫名其妙的妹妹。纯仪紧紧拉着丈夫,冷笑道:“还不将她拉下去,阿润你去告就是了,若是寻到了要委身你哥哥的,只管带来。只是我先提醒你,先头恪安王姬就是最好的例子!”又含笑看着定国公,“你早就嫌我了是不?”
定国公正怒火滔天,被纯仪娇俏的拉着,心中火气已然消了大半,挽了她的手:“孩子都这样大了,何苦说这些?”
纯仪吃吃的笑,转头携了沈婉兮:“婉儿怎么来了?今日倒叫你看了笑话,我听你妹妹说,你身子不大妥帖?”
沈婉兮原本是来玩的,谁知道一进门就看到这么彪悍的场面。加上素日之中听说过泽安府的蠢事,也就不以为意了,大眼睛转过夏侯轩,见他一直就没看过自己,心中忽然就有些惶恐起来,还是露出笑容:“已经大好了,不妨事。母后说我憋得久了,心里不舒爽,便叫我出来散散心。今日倒也是无心撞破……”她忽然闭口不言,话中之意明显得很了。
夏侯轩原本就心中伤感,乍一听这话,顿时觉得自己是真的没希望了。沈婉兮养在皇后膝下,何等的娇养,现在脑子里说不定以为夏侯家都是一群敢叫嚣着休帝姬的脑残货。当下深深的叹了一声,低头满脸的无奈。
他这里认命了,还有个属性一向是“最佳搅屎棍唯恐天下不乱”的阿翎,抬头见大哥哥这幅样子,心中一颤,上前便拉着沈婉兮的手:“姐姐今日便留在帝姬府好好玩吧。”又转头给老爹卖萌,“爹爹,叫大哥哥也留下吧,下午便不去了可好?难得姐姐来了……”
纯仪和定国公相视一眼,知道女儿什么意思,目光同时怔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