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节(2 / 2)

阿翎闭着眼睛,只是那么无力的忍着泪水。听得佟明远淡然得不真切的声音:“果儿呵……咱们都会很幸福的。”说罢了,又微笑着,“出去吧,阿辕寻不到你,会担心的。”

阿翎睁眼,泪水模糊了眼前,还是点头转身去了。门关上的那一刻,佟明远才一口长长的气叹出来,眼底隐忍了很久的一滴泪才缓缓滴落下来。

继阿翎与萧清晏订婚的事传开,很快,淑宁帝姬的小儿子佟明远与平阳伯府大姑娘裴玫的婚事也传开了。这萧瑟苍凉的冬日,似乎都被这接踵而至的喜讯染得喜庆了起来。

淑宁尚且清点着将要送到平阳伯府的聘礼,便见贴身的大宫女来禀报,说是佟明远在房中焚了一只从相国寺求来的竹签。

淑宁脸色一僵,闭眼叹道:“随他去吧。”

佟明远坐在火盆旁,火光映得脸色无比诡异。火舌渐渐吞没了那一支竹签,上面的字也渐渐看不真切了。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

佟明远坐在旁边,喃喃道:“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第73章

日子刚步入冬月不久,京中倒是接连有了喜事。先是裴家的哥儿娶了王家琅华,未过上几日,裴家姐儿裴玫出阁,嫁给淑宁长帝姬之子佟明远。喜庆的鞭炮声在耳边萦绕着,倒也是好。

佟明远成婚那日,阿翎站得远远地,见他一身火红的喜服,脸上的笑容平淡,好像一张面具,牢牢的将他所有神色都遮了去。阿翎还是不忍,吃了几盏酒,就拉了顾熹微去了。

大雪接连下了三日,从窗户望去,白茫茫的一片,大地苍茫。如今已是冬月,天气难免冷了,阿翎抱着手炉,案几上还搭着绣了几针的喜服。嚷着要自己给自己绣喜服的某人到底还是败给了这样的冷天气,眯着眼,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懒洋洋的好比一只猫咪。

这种状态的阿翎,连什么时候被人闯了空门都不知道。顾熹微就那么坐在她身边,看着她绣了几针就放弃了的嫁衣,也不说话。直到那炭盆中燃烧的木炭“啪”的一声爆开,这才将梦周公的阿翎给惊醒。

“你倒是好睡。”顾熹微阴阳怪气的搁下了所谓的嫁衣,“不是说好了要绣嫁衣?你这东西,还不如我给你寻一块红绸,到时候将你包得严严实实的,直接扔上花轿就是。”

阿翎抹了把脸,笑眯眯的问:“你怎来了?来了就来了,何必这样大的火气?”又懒洋洋的趴在顾熹微身上,“微姐儿,好微姐儿,叫我再靠一靠,来日你做了我嫂子,我就不向你讨红包了。”

小女儿家家,原本靠一靠也不妨事,只是阿翎动作实在太亲昵,叫顾熹微脸上都红了红,又听她这话,手中香囊拍在她额头上:“有时我真想撕了你这张嘴。”

“你害什么臊?”阿翎坐直了身子,笑道,“你且放心,我哥哥不娶你,我爹爹也会压着他娶的。”顾熹微高挺的小鼻子都气歪了,扬手便要跟她算账,阿翎忙不迭躲开,笑道:“好啦好啦,不与你闹了,且说吧,今日来寻我做什么?”

顾熹微气鼓鼓的坐下:“原也没有什么事,只是我嫂子如今又有了身孕,原本是要去给她肚里的祈福,现在可好,雪天路滑,倒是不好出门了。”

“所以就叫你去?”阿翎笑道,“对,再去求一支姻缘签,说不准就是‘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了。”

挨了顾熹微一个大大的白眼,阿翎这才笑嘻嘻的起身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朝着静慈庵去,静慈庵的送子观音听说灵得很,大多妇人求子都是在此的,自然,也有不少男子来求妻子母子平安的。

鉴于两人俩没出阁的姑娘要是去求子,实在太过怪异。阿翎很大方的亲自去偷了夏侯辕两件袍子出来,穿在身上虽然还是大了些,但还算合身。

等到了静慈庵,顾熹微和阿翎各自为了自家嫂子和小侄子祈福。要说顾家大郎和忠靖侯府家三姑娘,那才叫郎情妾意。同样是新婚七年,因为纯仪在上面压着,不许早孕,夏侯轩和沈婉兮成亲七年了才怀上;而顾家大郎那两口子,目标就是三年抱俩十年一窝。每回看到一窝小的围着顾熹微叫“姑姑”,阿翎那个羡慕嫉妒恨。

恭恭敬敬的上了香,少不得再放点血捐点香油钱。转头看着宝相庄严的观音像,阿翎记得,曾经纯仪身子有恙,只怕此生不能有孕,还是当时的主持师太亲自给纯仪配药,这才有了夏侯轩的。

虽说后来自家老娘身子骨越来越好,老爹也是神技术,一次命中了俩。

一路到禅房,顾熹微进屋去顾与那师太说话,大抵就是替她家嫂子还愿什么的,阿翎也就在禅房外面等候着。阳光洒在雪地上,晶莹得发亮,影射在眼中都觉得酸胀。

低头揉揉眼睛,不觉一只大手托着咽喉,阿翎下意识向后一躲,脑袋磕在门上,痛得她眼泪都出来了。惊叫还没出口,那只手便紧紧捂住她的嘴,背也贴上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听得动静,禅房中传来顾熹微的声音:“果果,你怎么了?”

阿翎正要挣扎,那人在她耳边轻轻吹气:“你知道改怎么说对不对?”嗓音低沉磁性,一听便知道是个男子。阿翎心头狂跳,却觉得他的手在脖子上停住,有一个冰凉的硬物贴在脖子上。

是匕首!

冷汗都快下来的阿翎不免思量起了这被人圈在怀里,她逃掉的机会有多大。

不用想,基本为零。

阿翎咬着牙,轻声道:“我没事,方才没有站稳,险些摔了而已。”说罢,心中暗恨大白天都有人敢在寺庙中劫人?!

顾熹微声音中透了几分无奈:“我说你好生些吧。”也就不再出声了。

“好乖。”那人附在阿翎耳朵边上,低笑着,半晌后,又捂着阿翎的嘴,“少不得要请王姬随我走一遭了。”

阿翎微微一怔,他知道她的身份?当下几分急切,谁知那人拽着她,径直朝着高墙走去,不过一声风响,便稳稳的翻出墙去,落在马背上。

这是高手啊!阿翎在心中默默道,那人极快的策马,一看就是个中高手。

骏马一路绝尘而去,一直到了城外的碧波池方才停下。白雪皑皑,湖心小筑中隐隐约约有人影闪动,阿翎格外窝火的向前走了几步,才转头看着是谁劫了自己。

那人生得眉目俊朗,身材也高大得不像是中原人,只是莫名的有几分眼熟。见阿翎转身过来,他才行了个礼:“王姬得罪了。”

阿翎干瘪瘪的笑着,拢了拢身上的大氅:“我听说,你们戈雅有风俗就是抢,难不成要抢我不成?”

“王子有邀,怕王姬不来罢了。”那人说着,退了一步,既是表示没有伤害的意思,又是不能让她逃跑的距离。

阿翎冷笑一声,想到伊雷那眼神,她还是有些发憷,定了定心,这才踏上通往小筑的小桥。

小筑中燃着好几个炭盆,温暖如同室内,伊雷负手而立,面前还有个男子,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进来的阿翎:“这就是夏侯昊的女儿?!”

听出其话中不善,阿翎下意识提高了警惕。伊雷倒是淡定,看着那男子道:“与你并没有关系。”那男子却大笑起来,笑声忽然停住,目光也狰狞起来,身子忽然弓起,好比一只猎豹向着阿翎扑了过来,手中蜷缩,分明就是鹰爪的形状。

阿翎唬得厉害,忙向后退去,谁知踩到了大氅的下摆,整个人向后倒去。那男子来得太快,手指原本向着阿翎脖子而来,她这样一倒下去,倒是在脸上狠狠一抓,血霎时便流了出来。他去势太快,几乎将阿翎整个掀翻了。

伊雷原本要拦,奈何实在没想到男子出手这么迅速,当下恨红了眼,一脚将男子踹开,忙去抱起阿翎,轻声道:“果果……”

阿翎从小到大,除了上次庄和发疯之外,从来没受过这种委屈。一摔之下,身子都快散架了。眼泪就在眼眶里面打转,又觉得脸上腥热,伸手去碰,一阵钻心的疼痛,染了一手的血。

伊雷见她那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只觉得心疼极了,忙抱了她:“果果,让我看看。”

“你少碰我!”自己现在可是有夫之妇了,何况要不是他这种方式“请”自己来,自己能受这么大的罪?一手捂着脸,一手死命的推开伊雷,眼泪还是忍不住落了下来,沁得伤口痛得人想哭号。

只是铁塔似的伊雷哪里是她推得动的?伊雷黑着脸,将她抱在怀里,回头看着那刚站起来的男子:“滚!别逼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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