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喇嘛笑了:“我叫做阿剌,你呢?”
纪晓芙突然觉得这喇嘛的声音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在哪听过,于是答道:“我姓萧。”
“姓萧,唔,那你叫什么?”那阿剌又问道。
纪晓芙皱了眉,但想到这边的外族人可能不太懂得汉人的规矩,摇摇头,没有答他。只当他是附近哪个寺里偷跑出来玩的小和尚,于是说道:“你别跟着啦,我要回家了,你也快回庙里去吧,当心晚了受师傅责罚!”
阿剌笑道:“我的师傅们可不会罚我。”他看纪晓芙又要走,连忙问道:“哎,萧……,好吧,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叫你萧姐姐,那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一个汉人姑娘怎么住了间‘道尔朗’的帐篷?”
纪晓芙知他说的“道尔朗”帐篷就是那种不成家的妇人住的,不免有些脸红。这喇嘛虽然看着年纪小,却也已经长大成人,她正色道:“我是汉人,和你们的规矩不一样,我是有夫君的,只不过他不在了,我便自己独居。”她又有些奇怪,问道:“你怎知我住在这里?”
阿剌笑道:“我经常在这棵胡杨树下打坐,这儿的帐篷一直空着没人住。这几日却看到有人新搬了来,原来是你!嗯,好像还有一位老嬷嬷。”
纪晓芙点点头,不想多说,只道:“好了,你快走吧!”便再不停步,向自己的帐篷走去。却听见后面阿剌喊道:“这附近难得有人来,我明日再来找你玩!”
第二日傍晚纪晓芙再去溪边打水时,果然又见阿剌坐在树下。他看到她来,很是高兴,对她挥了挥手。纪晓芙觉得他没什么恶意,又十分孩子气,也冲他点点头。
阿剌又招手叫她:“你过来看!”他怀中似是抱着一只小动物,纪晓芙有些好奇,便走过去瞧,竟然是一只狼的幼崽。
这只狼崽子全身黑色,比只兔子也大不了多少,纪晓芙惊呼道:“这么小的狼崽,你从哪捡的?它爹娘呢?”
阿剌摸了摸小狼的头,说道:“他爹娘被猎人打死了,母狼把它藏在草丛里,我发现它的时候它也受了伤,断了一条腿,我就把它捡了回去。”
纪晓芙已是个准母亲,最听不得这样的故事,心里大为怜悯。她蹲下身也想去摸那小狼,狼崽子却向她龇了龇牙,低声咆哮。阿剌安抚地拍了拍它,小狼又安静下来。纪晓芙不由问道:“那你如何打算,把它的伤养好了再放回去吗?”其实她听人说,草原上的牧民们最痛恨狼群,每年不知会咬死多少牛羊,可这小狼又着实可怜。
阿剌摇摇头道:“放不回去啦!它身上有了人的味道,狼群不会再接纳它。况且,它的父亲本是头狼,如今死了,狼群又选了新的头狼,它回不去了……”
纪晓芙并不懂狼群的习性,只是听阿剌说话的语气隐隐有落寞之意,心中也替这小狼难过:“你要养着它吗?”
阿剌抚摸着小狼,眼中有一丝迷惘之色,随即又笑着说:“是啊,它和我有缘,就留在我身边吧。”
纪晓芙也不知他是哪家不务正业的小喇嘛,不好好在庙里念经,天天往外面跑,或许他们和中原的和尚规矩不同吧。她慢慢站起身道:“那好吧,盼这小狼能早日把伤养好!天色不早,我回去啦!”
她转身要走,却忽然发现阿剌散落在草地上的僧袍下摆翻起了一角,上面正绣了一个火焰形的图案!她心中豁然雪亮,喝道:“是你!你是那个沙匪!”
阿剌猛然抬起头看了看她,又懒洋洋靠回了树干上,说道:“你认出来啦!”
纪晓芙退后两步,警惕道:“你到底是谁?”
阿剌笑了笑道:“不就是小喇嘛扮的沙匪或是小沙匪扮的喇嘛,你猜呢?怎么,你要到官府去告发我么?”
纪晓芙盯了他半晌,摇了摇头,心想:“算了,他总归也没抢走什么东西,况且我已离开那个商队了……” 她心中十分好奇这阿剌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一副出家人的打扮,却又跑去作沙匪,还有他衣角的那个火焰图案……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是明教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