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江近月心底里却对他没多少好感,反而没来由地生出些许烦躁,毫无诚意地随口客气道“大恩不言谢”。
但秦某人大手一挥,大言不惭,硬是让江小老板承包下他以后的酒水……事后令临岚不得不怀疑谁才是真正的恶霸。
这几年来,秦莫语倒是规规矩矩,没招惹他。反而是江近月心里对他多多少少有些抵触,待这恩人邻居跟仇人似的,最后只能归根于他俩八字不合。
清晨,江南初春。
早早的便有几位街坊过来小酒馆打酒,见大门紧闭,早已见怪不怪,各自寻思着改天再来。酒馆当天开不开,这要看江老板心情,所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江近月今儿个没出门,就在楼上房间里,而他的床帐里多了另一个人。
秦莫语醒得早,侧卧在床上单手撑着脑袋,细细地端详着身侧熟睡的人儿。江近月无知无觉,稠黑的睫毛轻轻颤动,素日冰冷若霜的人此时正睡得很安稳平和。秦莫语心里一动,往床里边靠了靠,伸手把人轻轻拢入怀里。
烛台上落满了层层烛泪。点了一夜的几根蜡烛,屋内的人无暇吹灭,又或者不想它熄灭。烛光下看人,曚昽中又添上几分美感。
昨晚的事是意料之外,吻得意乱情迷之时,后事便顺其自然,说不清是谁主动的。
他们两人之间,谈不上两情相悦,也算不得水到渠成,可能是因为江近月挑着最烈的酒喝了,一时冲动。又或许是秦莫语自己没控制好。
结束时已是后半夜,秦莫语看着江近月朦胧的眼半睁着,里面映着烛光,十分迷人,忍不住轻声问他,“你记起我了吗?”
身下的人没有出声,江近月已经睡了过去。
秦莫语醒来后想道:他当时也许连话都没听清。
他心里五味杂陈,想着虽是前世拜过堂,但这一世该有的礼数还是要补齐全才是。当下男风盛行,不是什么难为事,盘算着找个良辰吉日把人迎娶了。
不多时,他察觉到江近月绵长的呼吸顿了顿,接着怀里的人整个身体一僵,想来应该是醒了。秦莫语才要低头与他说话,忽的被对方双手用力推开,他不得已分开了些,堪堪退到了床沿。
下一刻被窝里的人一脚凌厉地踢来,秦莫语没料到,猝不及防被踢下了床。
好在他身手敏捷,不至于落得真滚下床的下场,生生挨了一脚之后顺势翻身下床,半跪在床边,虚虚合着的里衣此时敞开了一大半。露着的结实胸膛上,几个深陷的指甲印隐隐带血,没遮没拦地昭示着江老板瘦那修整圆润的指甲威力不容小觑。
江近月猛地坐起来之后,也瞥见了那几个印子,扫过一眼便移开视线,哑着声音言简意赅道:“滚!”
“别呀,江老板,”秦莫语懒洋洋地说道,随手拉了拉衣裳,站起来重新坐上床,也不敢靠得太近,半跪坐着一条腿,另一条荡在床边,“睡完想翻脸?你这可就没意思了。”
江近月冷哼一声,看起来懒得跟他多说一句话,一大早寒着一张苍白的俊脸,伸手一指木门,示意他快滚。
秦莫语假装看不懂人脸色一样,非但没有领略江近月的意思,还没事人似的拉住抬在他眼前的手,靠近江近月一侧的手同时伸过去揽他的肩膀,想要把他往身边一带。
然而他还没用上什么力,江近月却皱了眉头,“嘶”了一小声,身上强忍着的不适终于在脸上绷不住了。
秦莫语动作一顿,收起了玩闹的心思,正色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落下伤?”说着手就要往腰下移,想帮他查看一下,刚一动便被江近月狠狠拍开。
他别别扭扭地裹好被子,别过脸,从醒来后耳朵都是通红的。
秦莫语知道他脸皮薄,但这种事情马虎不得,他再次关切道,“我看看。”
江近月这下索性当没听见,不理他。秦莫语讪讪,想了想便起身穿戴整齐,单方面跟他交代了几句后回了家。
等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关门声,江近月才咬了咬牙,准备下床。
一站起来,双腿微微打着颤,他只得又重新坐在了床沿,连动作都是轻微小心的,手指无意识地攥了攥被单,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景渊……”
江近月想起以前,景渊还不是秦莫语的时候,他们两人最亲近的一次。
那是他第一次服了软,漂亮的一双眼睛眨出了泪水,用央求的语气示弱,“景渊哥哥,疼……”
压制在他身上的人愣了愣,到底心软了,什么也没做成,匆匆起身离开本属于自己的房间,临走前,风度翩翩的鬼王竟还有些手忙脚乱地给他盖好被子。
没想到成婚两百年,又转世二十年,因为一壶酒,两人最后还是到了这一步。江近月心里不免唏嘘,想当年洞房花烛夜,那一晚,可谓成了三界笑话。
第2章说媒
江近月垂着眼,坐在床边发愣了许久,他这会儿脑子乱糟糟的一团。
一来是他多少受到了惊吓,昨夜的事发生得实在太突然。二来是他以前的记忆这几日来正慢慢回笼,搅得他心烦意乱,借酒浇愁,不曾想不仅愁上加愁,还……酒后误事。
前些天只是想起了两人的身份,他是上天庭的临岚神君,也是现今帝君的弟弟,秦莫语是鬼界的鬼王景渊,也是让他守活寡的夫君。
他两百多年前嫁入鬼界为鬼后,此后的日子过得似乎不是很舒心,之所以这么认为,是因为他先记起的,都是一些跟景渊在一起后不愉快的事情,脑海里一直都是那些断断续续的画面。
直到今早醒来,记忆才算完整,但不知自己为何还能活着。心中感慨万千,也只能叹一句,都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