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说完,景渊摩挲着牙印的拇指下意识地又往上移了点,疼惜一样描摹着那道白色伤疤。心里还翻着账,愤懑道:“你同我说你喜欢女子,却神色带羞向他承认对男子有意,你是这样做是拒绝我接受他吗?”
临岚没听出景渊这是怨妇抱怨的语气,接着说道,“和你说这话时我没多想,跟他那样说是……”是因为什么呢,因为我好像喜欢上你了?那今晚两人在床上又算什么?是因为鬼王的面子神圣不可侵犯,他该受这犯错的惩罚?还是只是单纯地供他泄/火?
现在已经很难看了,这个时候再说“喜欢你”,不是把自己的尊严交给他任他踩在脚底吗?
没听到回答,景渊也没耐心听他说什么,冷笑一声,“是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过了今夜……不妨告诉你,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想睡你,”景渊亲了亲他的耳廓,慢条斯理道,“即使当时只有一个背影,转过身来整张脸遮得严实只余双眼。但是身形好,眼睛美,足够了。
临岚知道他说的第一次见面是他来宫里取灯那次,少年人二十岁左右的身形。
景渊继续道,“第一次没成是因为你跑得快,我连明说都来不及,后来这几年,是碍于对老帝君的承诺。”
临岚听完心也沉了下去,他果然只是为了泄/火,不是情动。
还未伤感完,又被景渊翻回身来。
从他被抱上/床已经约莫一炷香过去了。景渊慢慢品尝完“前菜”,正准备进入“正题”,一抬头看见临岚咬着下唇,微微颤抖着。这雏儿害怕得双眼紧闭,眼尾嫣红,甚是好看。他不知不觉中抚上他的脸,感慨道:“能生也好。我很久以前有个小兄弟,走得早。你长得这般好看,来日生出来的孩子也该如他那般惹人疼爱。”
临岚回过神来,睁开眼看到他垂下的双眸眼底一片黯然之色,忽然明白了什么,于是没了想要从了他的打算,意识到一个被忽略的关键点。今晚如果不能让景渊就此停下来,日后他知道自己欺负的是什么人,定然会悔恨愧疚。
景渊找准了那处正要往里边开拓时,听见临岚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景渊哥哥……放了我吧。我没有……”
景渊停了动作,整个人都愣住了,震惊无比地看着临岚,竟然发现这张脸又熟悉起来。他看到有泪水从临岚的眼角流出,淌进鬓发,只听他又央求道:“景渊哥哥,疼……”
“你……”景渊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像是有两道声音穿入他耳朵,“你求我啊,叫声景渊哥哥,我就帮你摘果子。”散漫的是他自己的声音。
“懒得理你!”稚嫩而带着点傲气的,是小尾巴的声音,那个他没能保护好,死后连魂魄也寻不着的小尾巴。
景渊反应过来后,连忙从他身上起来,一把扯过被子给他盖上,自己拢了衣裳便离开寝殿,走得狼狈。
第35章
夜色沉沉,谧幽宫旁一处雅致墓园。
鬼界本来无墓,到处都是鬼。人间才需要坟墓。
里面立的是一个衣冠冢,祭桌上方供着一盏流光溢彩的琉璃灯——问魂灯。桌边绿春带着个新近有心培养的小丫鬟,正教着她替灯添油。
小丫鬟做事认真,想也知道这是要事,动作小心翼翼。揭开灯罩后露出里面的灯芯,仔细添好幽蓝色的灯油。事情做完之后她才好奇地问道:“绿春姐姐,这油是什么做成的,从来没见过这种?”
“这是用无域间那边的地灵提炼成的,寻魂用的,王上每十年都会亲自过去那边采集。”绿春用帕子仔细擦着台面,“这地方我每晚和秋霜轮流过来当一会儿值,有一千多年了,也没见有点儿动静。”
小丫鬟见绿春答话的样子,看来这事也不像问不得,又向她打听,“那这找的是何人的魂魄呀?是王上的什么人呢?”
“找的是人的魂魄,要不然你以为鬼界为什么会设冢?”绿春停了手头的活儿,抬头想了一会儿,“隔太久都忘了叫什么名字了,小什么来着,是王上游历人间时的恩人,听说当弟弟疼爱着的,可惜呀,小小年纪没了。”
景渊失魂落魄地走了一路,不知不觉到了墓园前,停在石拱门外面,正好听到她们这最后一句。
绿春察觉到来人,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拉着旁边的丫鬟一起跪下请罪,“奴婢多嘴了。”
景渊这会儿只觉得身心疲惫,不想管她们,摆摆手让她们退下。两个丫头赶紧退了,两人还没走远,他便听到小丫头又问,“为什么这么久了没问到什么东西?”后面的字发音模糊了,是那丫头被绿春捂嘴拖走了。
为什么?因为那灯对他没起作用啊,他没死,也不是凡人。景渊自嘲地想,这么多年了他怎么没有一点疑心呢?坚定地认为那就是个人族的小娃娃。
他缓慢地走到了灯前,抬手拂袖一扫,燃了一千多年的问魂灯忽的灭了。
他在这灯前来来回回问了许多次了,那人走的时候是一下子没的,还是遭了大罪?身上有多痛?魂魄去了哪,有什么心愿未了,安然转世了吗?从一开始的滔滔不绝,到最后只剩下一句“他的魂魄真的散了吗?”
这恼人的神灯从来问不出一点蛛丝马迹,若不是世上仅有这么一盏,它都不知道被砸碎了多少回了。
这事不怪它,它只管凡人,它要是能开口,但凡有点神识传音,它也不至于次次由着那无域间快要被薅没了的地灵喂撑。
也不怪景渊,临岚当时是因为淑鸾散尽修为替他掩去了混血气息,伪装成人。正如临岚始终相信那时的景渊也是一介凡人,就算后来听说鬼王的名字也只当是巧合。
而初出茅庐的鬼王需要化成人族在人界走一遭,本就是他修炼必经的。
景渊不顾鬼王身份不嫌脏坐在地面,背靠着祭桌,还百无禁忌地伸手取了台上的一小壶祭酒喝上几口。如果手头上拿的是杯水,他这时已经毫不犹豫地往脸上泼,好让自己清醒些。
疼爱?他刚刚对临岚做了什么?像失了神智一样差点强迫了他啊。
明明知道冤枉了临岚,他不是那样的人,就算喜欢谁,想跟谁走,肯定会坦荡荡地来和自己摊开了说。故意往他身上泼脏水,是景渊为了方便理所当然地下手。
景渊悔恨不已,怎么可以这样对他?那可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小尾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