迄今为止,他还从未见过有谁人能令百里云鹫拔剑,便是能让他动用连鞘的弦冰剑的人都少之又少,而那个刺客居然能令百里云鹫拔出弦冰剑——
而面对那样危险的敌人,一向出手从不犹豫的鹫,为何会有那一瞬间的迟疑,百里云鹫应该比他更清楚,面对能让他拔出弦冰剑的敌人,那一瞬间的迟疑,哪怕只是一眨眼的迟疑,都有可能令他命丧黄泉,当时的他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只是,只怕不只他一个人没有料到,只怕所有人都没有料到,在那可谓千钧一发的刹那,白琉璃会从后将百里云鹫扑倒在地,且令人出乎意料的不仅仅是她的举动,更是她的速度,能在那样千钧一发的危险刹那抢下百里云鹫的命,只怕连他都没有办法做到。
白琉璃,果然如鹫所说,是个特别的存在,只不过他眼里所见到的特别或许和鹫不一样,他所见到的,是一个存在这未知危险的特别。
不过,尽管方才那一刹那危险之极,尽管对方的招式快如疾风,在鹫眼里,只怕也无法伤他分毫,若非如此,他不会在危险当头时仍定在原地不动,他那一瞬间的迟疑,不会对他有丝毫影响,他们的紧张不过只是多余而已。
白琉璃不知鹫的真正实力,危险当头,紧张是理所应当,而他和听风与她不同,他们是清楚鹫的实力的,他们的紧张,只是下意识的为他担心而已,而他与听风的紧张又是不同,他的心底,还潜藏着深深的不安与恐惧,害怕鹫就这么在他眼前发生无法挽救的危险,像当年半月那样……
那时就像方才那样,她明明就在他眼前,他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永远地闭上眼。
鹫是他此生的挚友,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他眼前发生危险,他已经失去半月,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白家主,拉这么紧,不舍得让这冷面男走?”心绪如浪迭起之时,穆沼已经来到了百里云鹫和白琉璃身旁,盯着白琉璃和百里云鹫的手,饶有兴致地挑眉,“男女授受不亲,白家主你这才是定亲不是成亲,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紧抓你未来男人的手不放,是不是有点过分饥渴难耐了?”
“穆大少爷不是跑得远远的了么,怎么又有兴致跑回来了?”白琉璃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一脸笑意的穆沼,仍旧抓着百里云鹫的手不放,声音冷冷,“就算白某再怎么饥渴难耐,似乎也和穆大少爷没有关系吧?”
穆沼这种习惯用笑容掩盖内心一切想法的人,看似无害,实则危险,或许在你无所提防的某一天,他就会轻而易举地取了你的命。
因为,她在眼中看到的不仅仅是吟吟笑意,还有隐藏在深处的不易为人察觉的冰寒,就算她没有察觉到这点,也当知道,能和百里云鹫这样深不可测的男人走得如此近的人,必定不会简单。
而她之所以执意想看百里云鹫的左手,是因为方才他手握剑柄时那刹那的迟疑,迟疑的时间虽然只是眨眼,她却清楚地看到他的左手如被蛰了一般倏地一颤,她有直觉,他的左手,必然有异。
既然日后要和如此危险的男人往来,或者说是相互利用,与其让他对她有所怀疑,不如让他信任她,如此一来她便可少去许多顾忌,毕竟目下她没有与之抗衡的力量,且他的身份权利和实力都可成为她想要利用的条件,既然有所需,不如好好经营他们之间的关系。
那么,信任就是最关键的,没有信任,任何时候都有可能面临不可预知的危险,轻则受创,重则丧命,她奇迹般地得到的这一条命,如今被百里云鹫清清楚楚看在眼里,她更要好好经营与他之间的关系。
她是本不存在这个世界的异世孤魂,他是可以看见异物的妖瞳鬼王,或许正如他所说,一个亦人亦鬼,一个不人不鬼,正是绝配,既是绝配,那便好好地配得惊世骇俗。
“王爷,琉璃想好了,与其让世人看你我的笑话,不如让世人看你我的佳话。”白琉璃非但不因穆沼的话而撒手,反是抬起了另一只手,在穆沼微缩的瞳眸视线中以掌心贴上了百里云鹫的手背,浅笑着将他向下的掌心慢慢往上翻。